匠作營在軍營的正前方,是一個全部用條石修建的大院子,距離河水更是只有咫尺之遙。
這里正好是一方高臺,距離水面的高度足足有了兩丈多,因此也是不怕河水暴漲,淹沒了匠作營的。
一行人進了匠作間,這里面正是乒乒乓乓的聲響不斷,王在晉并不是第一次進入營造的坊里,但是,像鄖陽營的匠作營規劃的這么整齊的,反倒是第一次見到。
只見整個圍墻內,大約是一個占地幾十畝的緩坡地段,在最門口是那種粗料的打造區域。
一車車經過粗煉的鋼材,被工匠們運來了這里,然后被打造成了各種剛坯,然后又被送往下一個廠區。
“這些鐵錠是從哪里來的?”
王在晉不得不扯著嗓子,才能讓身邊的人聽清楚了。
王勇開口道:“上游有鐵礦,然后我們用小船用到了一處地方之后,然后就地設立了冶煉爐,煉制出了粗胚之后,才是運回了這里的!”
張書堂帶著一眾人去了煉制獵槍槍桿的車間里面。
“王勇,那徐驥先生在哪里?”
“伯爺,這邊!”
王勇帶著眾人朝著一邊的一個高臺走去。
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這里竟然是起了一個遠遠超過了圍墻的高塔。
這高塔竟然只是實木搭建,然后在上方是一個很是空曠的地方,乍一看,很是像是那種瞭望塔。
“這是?”
張書堂驚詫的很,這匠作營正是在兵營之外的,按理說應該是不會在這里另外修建了一座瞭望塔的。
王勇解釋道:“徐先生與最近在鼓搗一種新東西,據說是要將水晶磨制成為一種很是奇特的東西,徐先生與王玨先生的已經是忙碌了十幾天了!”
張書堂當即道:“走去看看!”
王玨到來的消息,張書堂早已經知道了,甚至還是給王勇來了書信,然后讓他酌情安排的。
當然,按照張書堂的一貫作風,只要是能夠證實了自己能力的,在鄖陽營都能得到一個好的出身。
王在晉聽著兩人的對話,然后詢問了一邊的小吏,這才是驚呼道:“你們說的徐驥可是徐侍郎之子?”
張書堂笑道:“王老知道此人!”
王在晉嘆息一聲:“他父親素來與湯若望走得近,學習的都是西洋的法子!”
也就是這個時代的人,還是一個世代官宦的人家,張書堂才是沒有感到驚起了。
若是一個穿越者,知道了這個大明,竟然是絲毫不像是史書上面的記載的那樣的刻板,甚至知道了這時候的大明,就連全世界的地圖也是有的,也不知道會有了怎樣的感想!
徐光啟等人,是西學的先鋒,甚至后世的幾何代數等的定義定律,幾乎全都是這些人定名的!
而徐光啟與王在晉同朝為官,這人知道徐驥的情況,也是情有可原的。
眾人上了頂層,只見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與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正是在鼓搗一個圓筒子一樣的東西呢!
見到一群人到來,徐驥抬頭看了王勇一眼,然后才是說道:“王兄這些人是?”
而一邊的那個青年則是沒有看到一樣,正是拿著兩個透明的東西,正在觀摩著。
張書堂看了王玨手中的水晶一眼,開口道:“這是水晶還是玻璃?”
人們總是以為此時的玻璃應該是叫做琉璃才是,實際上是不然的,在此時之前幾十年,湖北出了以為醫學大家,叫做李時珍。
李時珍編撰的《本草綱目》中有言:玻璃,本作頗黎。頗黎國名也。其瑩如水,其堅如玉,故名水玉。與水精同名。
此時,意大利的玻璃制造技術已經非常發達。
意大利的玻璃工匠都被送到一個與世隔絕的孤島上生產玻璃,他們在一生當中不準離開這座孤島。
1688年,一名叫納夫的人發明了制作大塊玻璃的工藝,從此,玻璃成了普通的物品。
此時,還沒有到了大塊玻璃制作的辦法面世的時候,是以,這時候的透明玻璃可是極其罕見的。
華夏早在春秋時期就有了玻璃的制作方法,甚至在隨國更是有著隨侯珠這樣的春秋二寶。
但是,因為燒制玻璃的泥土若是帶了鐵,哪怕只是微亮的鐵,二價鐵的化合物使得玻璃顯綠色。
在加入二氧化錳以后,原來的二價鐵變成三價鐵顯黃色,而四價錳被還原成三價錳呈紫色。
光學上,黃色和紫色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互補,混合在一起成為白光,玻璃就不偏色了。也就是最早的透明玻璃了。
不過若干年后,三價錳被空氣繼續氧化,黃色會逐漸增強,所以那些古老房屋的窗玻璃會略微帶點黃色。
此時,大塊的玻璃制作辦法還沒有面世,就算是納夫發明了制作大塊玻璃的辦法之后,更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被意大利給封鎖了起來。
是以,這時候若是想要找到透明的東西,要么就是價格昂貴的水晶,要么就是碰運氣一樣,在無數次試驗之中,得到一些不太純凈的白玻璃。
此時,看著王玨手中拿著的水晶,張書堂笑道:“這是水晶還是玻璃?”
王勇正要介紹張書堂給他們認識,那王玨卻是笑道:“這是水晶,玻璃雖然有著少量的透明體,但是那玩意的價格比水晶還貴,還沒有水晶好使的!”
張書堂笑道:“你們這是在做千里鏡?”
兩人一楞:“兄臺也知道千里鏡?”
張書堂哈哈一笑:“西洋現今有著一個新鮮的東西,這東西就算是在西洋,也是剛剛才有人制作出來的,他將水晶磨制成邊緣薄中間厚的透鏡,然后發現能夠看清楚很遠的東西!”
兩人頓時愣住了,西洋學派在大明可是一個很是少見的學派呢!
實際上就算是這一群人之間,他們兩人有一些并沒有見到過,但是,卻都是聽說過的。
尤其是徐驥。
以徐光啟的地位,整個西學派幾乎都是以此人為首的!
此時,見到張書堂竟然是如此的年輕,偏偏兩人還都不認識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