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一號
薔薇一回來便躲進了自己的房間。她雙手撐著水池,愣愣地看鏡中那個半邊臉濺滿了血的自己,讓她有種錯覺,自己背叛了地球的錯覺,但她沒有,她比誰都清楚。
原來,這就是過街老鼠的感覺。
薔薇自嘲地笑了笑,打開水龍頭開始清洗臉上的血跡。
冰涼的水潑在臉上,一如她那顆被傷透了的心。弒神一號打出的傷口很疼,打在心上,更疼。
啊啊,從今以后,她就什么都沒有了……
薔薇拘起一捧水,將自己的連浸在里面,有一絲不屬于冰涼的溫熱,緩緩流出。
她的家……不要她了……
薔薇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苦悶與悲傷,跪倒在洗手臺前,壓抑地哭出了聲。
薄琛剛叫停了所有天使的動作,確定了她們不會在短時間內對惡魔出手后,立馬給涼冰發去了訊息,同時趕往了惡魔一號。
當她剛進入惡魔一號控制室的時候,恰好看到巨大的屏幕上,薔薇被弒神一號第二次擊中后那不敢相信又滿是悲傷的表情。薄琛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樣疼,一抽一抽的,她為這個年輕而堅毅的女孩兒感到難過。
控制室里的所有人都注視著屏幕里的薔薇,沒有人理會不請自來的薄琛,他們看著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的薔薇,每一個惡魔都為她難過。
是的,每一個,惡魔。
涼冰早先便猜到了薄琛會來,只是她現在著實沒有空閑招待她,她的眼里,只看得見薔薇。雖然方才才承諾過不會讓任何人傷害薔薇,但現在她只能看著薔薇被傷害,并在傷痛中成長。這是每個人避免不了的成長過程,這也是薔薇的選擇。
在這樣的時代里,她的女孩只能通過這樣的方法快速成長。
沒有誰能比涼冰更了解薔薇正在承受的這份痛苦了。到底是她拋棄了梅洛天庭,還是梅洛天庭驅逐了她,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再去糾結,但她明白,那種流離失所的痛,那種不被理解的痛。
她不希望薔薇和她一樣經歷這些,但有些事,只能選擇面對。
涼冰只會為薔薇而難過。
顯示屏中的薔薇消失了,轉而出現的是回到了惡魔一號的薔薇,眾人只看到薔薇走進了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接下來的畫面就被涼冰切斷了。薔薇是個要強的人,不會愿意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現給別人,涼冰深知這一點,所以她將畫面關閉了。
薔薇需要一點空間。
涼冰看向站在最邊緣的薄琛,無聲地說:“謝謝。”
薄琛搖搖頭,“我很抱歉。”
涼冰沒有再接薄琛的話,而是將身子轉向正面的大門。薔薇就要來了,她有這個預感。
果不其然,高跟鞋敲打著地面的聲音由遠而近,鏗鏘有力,一下一下擊打在涼冰的心上。
薔薇推開門,額頭上的痕跡還沒有完全消失。她逐步走近涼冰,看著眼前的人愈來愈清晰。
涼冰,這個從相遇那一刻起就對自己死纏爛打、各種賣萌耍無賴的女人。薔薇對她是感激的。那時候,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戰友,孑然一身的游走在戰場中,她像個亡魂,除了用救人來填補自己空洞的心以外,她什么不想做,什么都不愿去想,就是這樣的時刻,涼冰像一束溫暖的陽光,照進了她那滿是灰塵與黑暗的小閣樓。
后來,涼冰成了莫甘娜,喜歡這份感情,就變得不那么純粹了。傲嬌如薔薇,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在知曉了真相以后更不會輕易袒露心聲。她對涼冰的感情越復雜,這份感情就越強烈。那就干脆拋開不去想吧,薔薇是這么想的。
涼冰站在薔薇的面前,什么也沒說,只是露出了一個安慰的笑容。薔薇看著對方清麗的臉龐,
“你說過,為了我,可以離開地球一千年。”
“對。”涼冰爽快地點點頭。
看著對方眼中的歉意,薔薇再一次下定了決心,“我們什么時候走?”
涼冰驚訝地抬了抬眉稍,“你……不堅持十年了嗎?”
“咱們離開了地球,所有問題不就都解決了嗎?”
“哎……”涼冰為薔薇的付出覺得不值,“但他們都會認為是銀河之力解決的。”
他們將你置于何地。
“那就是銀河之力解決的,”薔薇不在乎,只要能夠保護好地球,是誰都無所謂,她看著涼冰轉過身后的背影,“那惡魔,能不能以后不要再染指地球。”
她總是向涼冰提出各種各樣任性的要求,但每每對方都會答應,就像,她接下來的回答一樣。
涼冰停頓了片刻,“這個大廳里的戰士或許可以,但是其他的,我做不到。我只是惡魔之王,不是惡魔本身。”
“那也行,”薔薇不再糾結于此,“相信銀河之力,會解決好剩下的問題。”
“薔薇,執念的盡頭,是無盡的黑暗。凱莎是真正的神,我們都不是。很高興你能放下。”涼冰的聲音里總算有了一絲愉悅。
“有些東西,越描越黑,人們在乎的,不是你給他們帶來多少意義,而是你是否符合他們的意愿。生死有命,讓我放下執念,只為最后的內心而活。”
薔薇倒是想得開。
“那——”涼冰走近薔薇,看著她澄澈的眼眸,“你最后的內心是……?”
涼冰心中默念著一個答案,她希望薔薇說出來,卻又有些害怕薔薇說出來。希望那個答案與她心中的相同,又害怕那個答案,與她所想的不同。
薔薇看著對方明顯盛滿了希冀的眼光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這個,我還不想說。”
涼冰笑了笑,有了然,有放松。
“我們走嗎?”
“說走就走。”
聽到涼冰的答案,薔薇放松了身體,她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現在,她只想放縱一下自己,遵從一回自己的內心。
涼冰驚訝地看著一頭撞進她懷里的薔薇,感受到對方微微顫抖的身體,和頸間那一絲濕熱,涼冰草草地組織起自己內心被薔薇的一個行為打的支離破碎的防護墻,溫柔地揚起手,將她的女孩圈進了懷里。
別怕,薔薇,以后,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