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男人——盧修斯奮力掙開疲憊的雙眼,看著這個一片空白的世界,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基于這個狀況,才讓你醒過來,已經明白狀況了吧?”
盧修斯并沒有說話,但是他當然明白,為什么他會在這里,即使他并不清楚現在外界的狀況到底如何,但唯有他需要做的事,他一直了然于心。
那個聲音繼續道:“肉體、靈魂、精神……三位一體的要素,所有這一切均已銹跡斑斑的流浪的你啊。”
“履行罪人的約定吧,這是真真正正,最后的機會了。”
那個聲音頓了頓,而盧修斯依然強撐著一口氣,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儀態,即使很快就要面對死亡,卻也要保證自己臨危不亂的風度,不愧說是那位大人的騎士。
熟悉的聲音默不作聲地嘆了口氣,“不過,好歹先確認一下吧?無論戰斗的結果如何,你都將就此死去,耗盡靈魂,脫離輪回的軌道,身為你的這個存在定將墜入虛無吧。”
“即便如此,你依然希望向著這趟旅途的終點前進嗎?”
盧修斯聽到他的話,咬緊了牙關。
不是希望像終點前進,而是我必須向終點前進,當然迎接這個終焉,亦是我所望。
盧修斯竭力用手支撐著破碎的膝蓋,朝著聲音的方向奮力伸出自己纖細如樹枝一般的左臂。
正如他所說的那般,我已經是燃盡的殘燈,過度勞損的肉體已經疲憊得連一根手指也抬不起來了,而我的靈魂也所剩無幾,畢竟我為了驅動這具無法動彈的肉體,已將靈魂作為燃料消耗一空。而殘存的精神也猶如肉體與靈魂一樣磨損,在遙遠的過去早已燃燒殆盡——
不!盧修斯咬緊牙,唯有精神,絕不會!他的眼里迸發出希望的光芒。
我的精神,至今也為了那王之光——!
看著猶如風中殘燭的盧修斯再一次站起來,他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笑意,“是嗎……站起來了啊,那么作為餞別之禮,就收下這個吧。”
盧修斯的面前出現一條銀白色的金屬手臂,他將自己顫抖的手搭上去的瞬間,就感覺到了汩汩的魔力。
“你的目標是一種可能性,是騎士道即將化為終極形態的末世之地。即使要與過去的戰友戰斗,即便要面對過去的罪,這條手臂的光輝也絕不會減弱分毫,因為,這正是——!”
盧修斯站在荒蕪的沙漠中,看著這篇貧瘠的土地,以及地面上被某種巨型武器轟炸出的彈坑出神。
當他接受了那個贈禮后,便再次失去了意識,當他再次醒來,就已經來到了這塊陌生的土地。
干涸的大地,呼嘯的大風,大氣如燃燒般炙熱,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他曾經因旅途經歷過非常多的國家,或美麗,或丑陋,卻沒有任何一片土地像這里一般,好似地獄,讓她不禁回想起那片曾經貧瘠的故土。
盧修斯自嘲地勾起嘴角,諷刺也得有個限度,與這片光景比起來,他的故土甚至都能稱得上相當肥沃了。
原來如此,這就是給予我的旅途終點啊……
作為一個叛徒的死亡之地,還真是與我相稱啊……
但是,盧修斯用手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眼神堅定地向沙土之地邁開腳步。
無論要犧牲什么,這一次,我一定會——
一定會親手殺死吾王!
迦勒底
“瑪修·基列萊特,到你修復的時間了,我們馬上要就進行下一個特異點的靈子轉移,請你盡快過來調整!”工作人員的聲音傳來,叫走了才走進來的瑪修,而瑪修也在征得了藤丸的同意后,立馬趕去調整。
藤丸一臉嚴肅地走向羅曼,“醫生,上回你答應要告訴我的一些有關瑪修的事情,現在可以說嗎?”
她看了看身邊的薄琛和薄黥,也并沒有要二人回避,反倒是羅曼有些猶豫,最終卻還是沒有回避這個問題。
亞從者,薄琛早些年就聽過這個理論,原本的圣杯戰爭中,召喚從者大多用的是與這名英靈有關的圣遺物,比如說那位偉大的亞瑟王的劍鞘,比如說,那位征服王亞歷山大·伊斯坎達爾的披風,它們作為與英靈本身有關的媒介,將那些傳說中的英雄們現世。
而阿尼姆斯菲亞家族的族長,時鐘塔天體科的君主卻認為這是一個非常不穩定的方法,英靈擁有寶具和無數的戰斗經歷,他們的力量要遠比御主強大,甚至能夠反殺御主,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的出現,他提出了亞從者這一概念,也就是用人類的孩子作為媒介以代替圣遺物,召喚英靈。
“瑪修是通過人工授精以及基因調控孕育出的孩子,她從出身就有著絕佳的魔術回路,也就是說上乘的與從者融合的資質,于是在她出生的十年后,我們進行了融合實驗。”
藤丸立馬想到了奧爾加瑪麗說的失敗一事。
“不,召喚是成功了,但是被召喚的二號英靈本身沒有覺醒,他應當是一位品格高潔的英靈吧,他不認同迦勒底,不是不認同前所長的所作所為。他表示,‘自己的退去會令作為媒介的少女死亡,所以他并不離開,也不打算覺醒’。”
羅曼沉默了片刻,“雖然瑪修證明了英靈融合術是可行的,但也證明了這個行為本身就是錯誤的。”
“后來,前所長死亡,瑪麗在諸多壓力下接受了迦勒底,也正是因為有了瑪麗,瑪修才擁有了在迦勒底自由活動的權利。但,這個自由只限于迦勒底,因為無論她的魔術回路質量再好,她的身體也太過純潔了。自小在無菌環境長大的瑪修,無法適應外界的有菌世界。”
“她是個直到行動極限為止,都只能活在迦勒底的女孩啊……”
羅曼遺憾地說。
“行動,極限……?”藤丸抓住了幾個關鍵的字。
而一邊的薄黥以及憤怒地拎起了羅曼的領口,“你這樣還算醫生嗎?就象你這樣在一開始救給病人定下死刑的醫生——!”
“住手。”薄琛冷漠的聲音打斷了薄黥的怒吼,她一把扯過薄黥的手拉到自己身后,朝羅曼點點頭,以示抱歉。
羅曼沉默地搖搖頭,“大多數的實驗嬰兒都死亡了,瑪修是唯一存活的例外,但是她的細胞也在以飛快地速度死亡,她的肉體不會老化,卻會像斷了電的器具一樣停止活動,我們甚至不知道瑪修是否還能夠活過一年。”
“瑪修自己知道嗎?”藤丸低著頭問。
羅曼點點頭。
藤丸轉頭看向那個邁著輕快的步伐向這里跑來的少女,露出一個微笑,“那就尊重瑪修的意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