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當初與儒家競爭失敗后,道家就已經淡出了主流視線。
雖然在民間依舊有著他們的身影,有著他們的傳說,但影響力卻算不得多大。
這次在北冥觀倒向姜尚后,通過姜尚扶植出的道宮體系,成了他們重新闖入主流視線的最好的跳板。
加上之前妖族那些倒行逆施的舉措,一舉重創了儒家根基,倒讓他們找到了徹底復興的契機。
而最新上位的丞相可是吳國公姜尚,是道宮體系的創建者,自然讓那些倒向道宮體系的道家中人興奮不已。
朝堂之上,剛剛已經處理完太后與先帝合葬儀式,剩下的,就是丞相一系的人馬突然竄出來,想要變法!
小乾帝看著整整齊齊舉笏躬身的新面孔,看著那些一臉正氣,請求變法的官吏,一股寒意從心底冒了出來。
他求助似地朝姜尚看去,卻見姜尚老神在在,似乎沒有出頭的打算。
倒是有一老者模樣的官員站了出來,說變法應該慎重,現在朝廷能勉力維持,不如先穩住一段時日。
沒想到這老者剛剛說完,就有一言官出面,直接參這老者貪贓枉法之罪。
當初跟著先帝混的那幫文臣,又有幾個是干凈的?
很不幸,這位老者當初也是其中一員,而且手里還出過幾樁命案。
在他剛站出來反對時,那言官就直接從袖中掏出一疊資料,全都是針對老者的彈劾。
這態度,明顯是來勢洶洶啊!
原本朝堂上就已經被姜尚清理得差不多了,留下的就是幾個擺設。
偏偏這老者沒有當擺設的自覺,因此直接連累到自己身上。
看著那老者除掉官帽,然后暫時被壓入大牢,剩下那幾個泥塑的官自然知道該怎么辦了。
于是請求變法的人群里,又多了幾個老油條。
“丞相,這變法一事,你認為如何?”
小乾帝看了看劉慎,又看了看老神在在的姜尚,最終還是對姜尚問道。
“陛下,臣請問陛下,當今天下與太祖時期比起來,怎樣?”
姜尚朗聲問道。
“當今天下弊病叢生,自然比不過太祖時期。”
小乾帝不知姜尚的用意,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當今之制度,與太祖時期相比,是否完全一致?”
姜尚繼續追問。
“大體相同,但也有很多制度不一致。”
小乾帝恍然明白了姜尚要說的目的。
“不錯,太祖祖制大體框架仍在,但天下卻民不聊生,可見時移世易,天下之法已到不得不變之時。
況且,陛下也知道祖宗成法也變了不少,那又有什么可遲疑的呢?”
姜尚作為丞相都親自下場,鼓吹變法了,這些被他提拔上來的官吏,自然不能白看著。
“請陛下變法,以延續江山社稷!”
“陛下,變,則大乾猶有生機;不變,則大乾大禍將至矣!”
“請陛下變法,為億萬黎庶尋條活路!”
朝堂之上,紛紛雜雜的聲音,匯聚到一起,卻只有兩個字——變法!
而小乾帝看著朝堂下那唯一站得筆直的姜尚,看著他臉上平淡溫和的笑容,突然覺得發冷。
他是什么時候將整個朝堂控制在手的?
小乾帝呆愣地看著,思緒卻慢慢陷入了回憶。
好像他重登大寶之后,那些官吏的黑材料一份又一份地遞到了他面前,看得他咬牙切齒,然后讓丞相親自去處理掉的?
就像今天這位他記不住名字的官吏一樣,在一堆無可辯駁的黑材料里,黯然退場。
而那些被提拔的官員,似乎名單擬定都是由丞相負責,而御筆朱批的事,他貌似交給了劉慎?
小乾帝茫然。
那些死上十次都不夠的官員難道不該清理么?
那些精明能干的官員難道不該提拔么?
怎么這才短短一個月不到,他的朝堂就已經不是他的朝堂了?
“陛下,臣請陛下下旨,于天下變法圖興!”
姜尚將早已準備好的變法內容,交給劉慎呈遞上去。
看起來恪守著君臣規矩,讓人挑不出毛病。
“此事容后再議,散朝!”
小乾帝突然賭氣似地站起,然后獨自回到寢宮。
“丞相,這……”
有官員看著突然跑掉的小乾帝,不知如何是好。
“無妨,讓陛下冷靜冷靜。
諸位同僚先下朝,孤進去探望一下陛下。
這變法之事,一定能成!”
姜尚沒將小乾帝耍小性子的事放在眼里,揮手讓群臣退下。
然后姜尚直入皇宮,一路上,根本無人敢阻攔姜尚,任由姜尚走到了小乾帝的寢宮外。
“啪!”
一道響亮的耳光聲在寢宮內響起。
“呸,老狗!劉慎你這該死的老狗,你居然聯合他來欺瞞朕!”
“哐當!”
小乾帝壓抑著聲音,但聽聲音卻那么歇斯底里。
“陛下,老奴冤枉啊!”
劉慎特別委屈地哭訴著。
“你冤枉?你若是冤枉,那滿朝大臣為何不聲不響地就換成了姓姜的人?
你是不是看朕人小好糊弄?
你們是不是都看不起朕?
都覺得朕傻?”
小乾帝繼續壓抑著聲音,還有一聲沉悶的響聲。
姜尚在寢宮外,神識“看”到了那被小乾帝一腳蹬在臉上的劉慎劉公公,都替劉公公感覺到臉疼。
“陛下,老奴對陛下忠心耿耿啊!
陛下難道不記得了,當初是老奴把陛下從那偽王手里救出來的?
陛下難道不記得了,去年這個時候你發燒,是老奴典當了最后一塊值錢的玉佩,換來的湯藥?
那是老奴雙親留下的唯一一件信物……”
劉慎哭得稀里嘩啦,言辭悲切,讓小乾帝更加煩躁。
“大伴,朕知道你忠心耿耿,只是……朕覺得窩囊啊!
朕現在在這宮中,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明明受了委屈,卻只能拿你這忠心耿耿的人出氣!
朕算是看明白了,那姜賊和那偽王一樣可惡!
不,比那偽王更可惡!
偽王囚禁朕,還明明白白地囚著,至少光明磊落!
這姜賊,表面奉朕為正朔,對朕恭恭敬敬,但他卻把控朝政,掌握著整個皇宮的禁軍,就連朕身邊都是他安排的耳目!
朕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惶恐不安,不知道朕什么時候就失去利用價值,突然暴斃!
朕怕了,大伴,你懂么?懂么?”
小乾帝那張稚嫩的臉上,帶著驚恐,帶著與年齡不襯的成熟,還有那少許的恨意和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