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浩然早就想帶著陳子琳來青春餐廳來吃飯了,因為上次在一起聊天的時候,陳子琳說過系里的一個女生發的朋友圈,就是和男朋友在青春餐廳里吃的飯,話里話外透著不屑,說那個女生太虛榮了,可是諸葛浩然明明聽出了羨慕。
所以借著自己過生日的由頭,諸葛浩然說動了陳子琳,帶她也來到了這里。
不得不說,傳說中的青春餐廳還真是別具特色,一進門,便是一塊大大的黑板,上面用七彩的粉筆寫著我在青春里等你!
再往里走,是兩排火車包廂,每一個包廂就是一個房間,房間半截墻壁沒有門,墻上張貼著經典老舊海報、隨意擺放著收音機、縫紉機等物件,好像從某個年代穿越,一股文藝情懷撲面而來。
看得出陳子琳很是開心,她拿出手機不停地拍照,在紅磚墻木隔板上放著一瓶五顏六色的玻璃彈珠,陳子琳特別喜歡,還專門對著手機自拍了兩張。
餐廳里放的是迪克牛仔的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李暢用的是老人機,自然不能拍照,但他第一次開口求人,讓諸葛浩然幫他和吧臺上的一個搪瓷缸子拍一張照片。
白色的搪瓷缸子上印著五個紅字“為人民服務!”
“以前我爺爺活著的時候,也有一個這樣的缸子,專門泡茶用的!”李暢久久地凝視著那個缸子,如果可以他真想用手摸摸。
“這里真是懷舊的好地方!看到那瓶玻璃彈珠了嗎?以前我小時候在老家的時候,我的兩個弟弟天天趴在地上玩那個!”陳子琳也笑著和李暢搭話。
“快過來坐吧!就要上菜了!”諸葛浩然在一個包廂門口叫著他們。
剛才路過蛋糕店的時候,陳子琳買了一個小蛋糕,說是生日嘛,自然不能少了蛋糕,此刻已經被服務員拆了包裝,放在了桌子中間。
“這是打火機,請自便!”服務員出去了,陳子琳從數字蠟燭里挑出了2和1,插在了蛋糕上,用打火機點燃了蠟燭。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陳子琳帶頭拍著手輕輕唱了起來,燭光掩映著她年輕姣美的臉龐,李暢不禁看得呆住了!
“謝謝!今天有兩個好朋友陪我過生日,我太開心了!”諸葛浩然閉著眼睛許了個愿望,一下吹滅了蠟燭。
“好好好,切蛋糕!我都餓了!”陳子琳笑嘻嘻的說道“諸葛浩然,你剛才許的什么愿望啊?”
諸葛浩然一邊切蛋糕一邊說,“我肯定是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哈哈哈!”
陳子琳臉一紅,接過諸葛浩然遞過來的蛋糕,借著吃蛋糕,低下頭沒接話。
李暢從來沒吃過生日蛋糕,父親活著的時候,家里也是一貧如洗,一家人誰也沒有過過生日,更別說吃蛋糕了,那東西他只在電視上看過。
“好吃!”李暢情不自禁的夸贊道,“好吃你就多吃點!”諸葛浩然笑著又給李暢切了一塊蛋糕。
“來,再給你一塊!省得你哭!”陳子琳的盤子里也加了一塊。
“不用不用!一塊就夠了……”李暢紅著臉推讓。
“李暢,咱們別上當,諸葛浩然故意讓咱們多吃蛋糕,一會兒大餐上來就吃不進去了!到時候都讓他一個人吃了!”
陳子琳笑著對李暢說,還調皮的對著他擠了擠眼睛。
李暢腦子都亂套了,臉上也有些發熱,就聽諸葛浩然哈哈大笑,“這都被你識破了!陳子琳你真是太聰明了!”
趁著兩人在那里開玩笑,李暢趕緊低頭使勁吃蛋糕,用來掩飾慌亂的心跳和微微顫抖的雙手。
諸葛浩然點了四個菜,奔跑的小雞,蔥燒菜參,油燜大蝦和酸辣土豆絲,“今天咱們要大吃一頓,我爸學會了用微信發紅包,昨天居然給我發了二百塊錢的紅包讓我過生日,我覺得這一定是他藏的私房錢!”
諸葛浩然讓服務員打開了啤酒,給李暢和陳子琳一一滿上。
“我不會喝酒!”李暢說了謊,考上大學那一年,他用自己換來了張娘們給的學費,她豪爽的說不用他還了,只要多陪她幾次就行。
李暢真想把五千塊錢摔在她那張肥臉上,可是他不能那樣做,只有上學才是改變他命運的唯一道路,看著母親跑遍了所有親戚家只借到了五百塊錢,李暢知道,去張娘們那里借是唯一的指望了。
傳說中張娘們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猛獸,她老公是個廢人,癱在床上十幾年了,在村口開小賣店的她據說家財萬貫,不過四十出頭已將村子里的男人睡了個大半。
但凡找她借錢的必須要過這關,李暢敲開她家門的時候,張娘們的眼珠子都亮了,就像一只饑餓的野貓,眼睛在黑暗中發出幽幽的綠光。
拿到錢的那天,李暢跑到鎮上的一家小酒館里喝了個酩酊大醉,從那天起他看到什么都像蒙著一層灰。
“不會喝不要緊,凡事都有第一次!來來,睡在我下鋪的兄弟,為了我們的友誼,干杯!”諸葛浩然豪爽的舉起了酒杯。
李暢很快便喝得有些醉意了,他滔滔不絕的和陳子琳說著話,一頓飯的時間,李暢說的話幾乎要超過整個大學里說的了,他想要控制自己,可是越控制話越多,他說起自己一貧如洗的家鄉,說起看似美好的未來和那些不切實際的理想,說著說著嚎啕大哭起來。
諸葛浩然嚇傻了,趕緊去吧臺要些濕巾,準備給李暢擦擦眼淚,陳子琳看著趴在桌上嚎啕的李暢,心里卻閃過一絲心疼,同樣來自西南地區的貧困家庭,陳子琳深深的理解李暢的心情。
雖然父母雙全,但小鎮上的重男輕女之風讓她從小就不受重視,什么事情都要緊著弟弟們先來,弟弟們不吃的東西陳子琳才能吃,弟弟們不要的東西她才能拿。
每天早上起來,要把全家的衣服都洗干凈了才能去上學,晚上回來第一件事不是先寫作業,而是把全家的飯做好,就連辛辛苦苦考上的大學,陳子琳都差點沒能上成。
要不是最后她以死相逼,又許諾兩個弟弟以后的婚事花銷由她來出,恐怕她現在已經被父母許配給什么人換來了彩禮。
想到這里陳子琳忍不住伸出手擦去了李暢臉上的眼淚,“別哭了!你的心情我懂!”
李暢淚眼朦朧,從桌上抬起頭來,他抹了抹眼淚,和陳子琳四目相對,兩個人之間頓時電閃雷鳴,火光四射!
李暢一把抓住陳子琳的手,“你真的懂我嗎?”
“嗯,本是天涯淪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識!”
兩個人,四只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這一幕,諸葛浩然站在包廂門口看了個清楚,他手里拿的那包濕巾一下子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