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誰也不能說李葉的選擇不對,他的人生把握在自己手里。
一直秉持著局外人的態度,在這個即將走向盛世的王朝中簡簡單單的過下去,可是,李葉終于還是無法掩飾自己的鋒芒。
開始時的無心插柳,到后來的有心栽花,李葉總以為自己在無意中緩緩推動著歷史,仿佛這一世自己的肩頭擔負著沉重的使命。
再到后來,李葉漸漸發覺,是一幕幕原本應該發生的歷史在緩緩推動著他,每次危急關頭,冥冥中總有一股力量,在指引他做出正確的選擇。
幫助李世民躲過刺殺一劫也是如此,李葉決定幫他并不是因為李世民配當太子,而是歷史的進程冥冥之中就要注定了一般。
當日那種情況,李葉別無選擇。
可惜的是,如今仍舊做著繼位美夢的李建成,渾然不知他的末日已經到來。
不出鄭玄成所料,李世民的請柬果真上門了,不僅邀請了他,還有各大世家的主事人都在其列。
為了不被太子集團趕盡殺絕,李世民只有聯合世家門閥謀求自保。而同樣,這些漸漸被東宮疏遠的世家貴族們,也漸漸生了別的心思。
對他們來說,這大唐的皇帝誰來當,根本無關緊要。只要利益足夠誘人,任何條件都是可以商量的。
所以當李世民許下諸多好處的時候,很多世家貴族們都心動了,鄭玄成便是其中之一。
當然,心動歸心動,但任何利益也都要建立在李世民登基之后才能奏效,此時的聯合不過是口頭承諾罷了。
送走了世家眾人,李世民站起身子,深呼了口氣:“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長孫無忌眼睛亮了:“殿下放心,所有準備都以安排妥當,如今李孝恭率軍出征,關中已無可用之兵,長安所有城防都在程、尉遲兩位將軍手中,此番定能成功!”
李世民剛要開口,門外侍衛忽然進門稟報:“啟稟秦王,左仆射裴寂、裴大人求見。”
“裴寂?他來干什么?”這種敏感時期,李世民下意識多了分緊張。
裴寂可不是別人,當朝宰輔位極人臣的他,所說所做的事情那是相當有分量的。
李葉太痛恨自己的料事如神了,下午回到家后,李葉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派人把家中的仆人丫鬟全部悄悄送到涇陽縣避難。
山雨欲來,他不能把朝夕相處的人扔在外面,那些高居廟堂的朝臣們,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的,道德底線比李葉低多了,不得不防。
第二道命令是派張五常等一眾親信,暗中埋伏在東宮皇城外,不過并不是為了監視,而是讓他們趕在事變之前,救出李承道。
這已經是李葉能夠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他改變不了歷史的進程,更改變不了玄武門之變的結局,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危難關頭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朋友免于危難。
第三道命令便是派出密探,沿途掌握突厥大軍南下的路程,他心中清楚地很,恐怕用不了幾天,東突厥就要打到太原府了。
入夜,夏風燥熱。
李淵躺在甘露殿廊下,翻看著手中的奏章,每看一頁便打個哈欠。
自從李老二殿上奪權后,李淵就漸漸對這個野心勃勃的兒子產生忌憚之意,如今朝中所有的大事小情,他都會特意留心并且親自批閱。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宦官悄悄走進,小聲道:“啟稟陛下,秦王求見。”
“這都三更天了,他來做什么?”李淵剛想說‘不見’,卻又想到之前與兒子鬧出的許多不愉快,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愧疚。
說到底是血濃于水的父子,就算在政治上有些差異,但總歸是一家人。
李淵猶豫了幾分,輕聲道:“傳他進來吧。”
“兒臣見過父皇……”
政治人物是天生的演員,李世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臉猶豫的跪在李淵面前,不像文臣那樣直言相諫,只是低垂著頭,咬著嘴唇不出一言,神情猶豫中帶著幾分欲怒而不怒的自矜。
這沉默而痛苦的一幕很快引起李淵的重視,不禁問道:“我兒深夜進宮所為何事?”
李世民沉默半晌,躬身一拜,道:“啟稟父皇,兒臣方才得到長安城巡城武侯稟報,兩個時辰前,他們在東市一家客棧外,發現一架宮中鸞轎……”
“宮中的轎攆為何會到東市去?”李淵下意識問了句,隨后目光一寒:“可看清楚了?真是宮中鸞轎?”
鸞轎,顧名思義就是后宮嬪妃們所乘用的轎攆,不過一般嬪妃們是不準隨意出宮的,能夠乘坐鸞轎出宮的嬪妃屈指可數。
更重要的是,值此夜班三更之際,后宮鸞轎卻出現在了城中客棧門前,李淵忽覺得頭皮有些發癢,隱隱之中還冒著幾絲綠光。
“看清楚了,巡街的武侯稟報說,那鸞轎乃是……”李世民抬頭,看著李淵欲言又止,恭敬中帶著幾分淡淡的憂慮。
李淵終于怒了,冷聲道:“乃是何人?!照直說!”
“……兒臣派人查探后發現,那宮中鸞轎乃是楊妃之物。”李世民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低著頭不敢看李淵一眼。
“大膽!”李淵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袖袍狠狠地甩了幾下:“來人啊!速速將那鸞轎與客棧中人帶來見朕!”
“父皇息怒,那鸞轎雖說是楊妃之物,但并不能證明其內之人就是楊妃,還是派金吾衛秘密查探為好,以免傳出風聲……”
自古后宮嬪妃私自出宮便是大忌,尤其是在深夜,干什么去了可想而知,若是事情鬧大了,不僅皇帝的臉面受損,連帶著皇家威嚴也會淪為笑柄。
李淵忍著怒氣點點頭:“此事由你親自去辦,切勿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