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弗瑞趕到會議室的時候,就看到在梅林正坐在椅子上,和皮爾斯說著話。
梅林的手腕上還帶著黑色的手銬,就像是囚犯在和律師交流心得一樣,站在一邊的希特維爾特工的表情尷尬,他完全惹不起這兩位大佬,但又不能就這么離開。
弗瑞走入會議室里,算是給了希特維爾一個解脫,局長揮了揮手,希特維爾就如蒙大赦一樣,逃也似的離開了這會議室。
弗瑞關上門,走到梅林和皮爾斯身邊,他從口袋里取出鑰匙,幫梅林解開了手上的鐐銬。
“皮爾斯,你應該知道,這是為了保護他。”
弗瑞扭頭對看著他的皮爾斯說:
“吉迪恩遇刺身亡的消息已經被封鎖起來了,但留給我們的時間并不多。世界安全理事會里還需要你主持大局,我可不希望看到整個理事會都亂起來。”
“亂?不,不會的。”
皮爾斯表情篤定的說:
“一個能量十足的人活著的時候,大家都圍在他身邊,都畏懼他,都愿意和他成為朋友,最不濟也不能變成敵人,但這不代表著大家多么喜歡他。”
“吉迪恩遇刺身亡也許是個壞消息,但不管是好的事情,還是壞的事情都會伴隨著死亡一起煙消云散,也許確實會有很多人想要借著這件事鬧出一些風波,但更多的人只會因此舒一口氣。”
“相比起調查吉迪恩的死亡,我那位老朋友留下的政治遺產估計才是理事會接下來要討論的重點。”
說到這里,皮爾斯的表情有些黯然,他輕聲說:
“這就是政治...我們和活著的吉迪恩對抗很難有勝算,但他死了,很多棘手的問題就已經迎刃而解。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梅林私人的行動,確實給我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弗瑞點了點頭,他看向梅林:
“確認他的身份了嗎?”
梅林知道弗瑞想問的是什么,他說:
“他自稱為‘議長’。這和我們之前收集到的九頭蛇最高首領的代號完全吻合,我沒辦法查看他的記憶,但我找到了這個。”
梅林從口袋里取出那袖珍的數據卡,他把那東西放在桌子上,他說:
“這是從吉迪恩的徽記里找到的,也許它給我們再帶來一些‘驚喜’。”
“我會立刻讓數據專家破譯它。”
弗瑞將那數據卡收起來,他看了一眼梅林,又看了看皮爾斯,他說:
“關于今天的事情...”
“把它忘了吧。”
皮爾斯突然站起身,他對梅林和弗瑞說:
“今天什么都沒有發生,今天只是這世界毫無意義的無數天中并不特別的一天。”
皮爾斯對梅林說:
“你可以洗去記憶,對吧?”
“嗯。”
梅林點了點頭。
“很好。”
皮爾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弗瑞,他說:
“把我們兩關于這件事的記憶洗掉!”
“還有外面負責護送你回來的特工們,把他們的記憶都抹掉,既然是從沒有發生過的事情,那就讓它徹底被遺忘吧。”
“這...”
梅林有些遲疑,但皮爾斯加重了語氣,他雙手撐在桌子上,對梅林說:
“今天我們砍去了九頭蛇最后一顆腦袋,這是一場偉大的勝利。但今日發生的一切必須被遺忘,沒有人會記得你做過什么,也沒有人會去歌頌你的犧牲,你做出的偉大行徑會被埋藏在時間里,那將是無人知曉的秘密。”
“這是必須的,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保護你,我們才能保護我們真正的英雄。”
“確實。”
弗瑞稍有些遲疑,但他也點了點頭,他說:
“只要是存在于內心的秘密就有被泄露的可能,吉迪恩.馬利克的身亡會讓九頭蛇分崩離析,但失去了首腦的暴徒們必然會變得更加瘋狂,也許他們會不顧一切的試圖為首領復仇。”
“這真相,每多一個人知道,就會讓你的處境更危險一分。”
“我知道,你不畏懼他們的挑戰,但你也有親人,梅林,你得為他們多想一想,就比如理查德和瑪麗的悲劇,它不能再發生了。”
弗瑞將口袋里的袖珍數據卡又取了出來,遞給了梅林,他對梅林說:
“這東西交給你負責了,如果里面還有關于九頭蛇殘余的信息,你就自己處理吧。另外,記得給我編一個好一點的記憶。”
“你下手輕一點。”
皮爾斯則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他看著抽出魔杖的梅林,他開玩笑的說:
“別把我其他的記憶刪掉了,這就很麻煩了。我已經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了,我身上的各種病已經夠多了,我可不想再患上健忘癥。”
“不會的。”
梅林對眼前的兩個人笑了笑,他說:
“我會很小心的。”
梅林揮起魔杖,遺忘咒的白色光芒在魔杖頂端跳動著,它就如白色的光圈,在弗瑞和皮爾斯的注視中,那光芒快速擴展,然后一閃而逝。
“咳咳”
梅林的咳嗽聲驚醒了走神的弗瑞,他扭頭看著梅林,然后有些茫然的揉了揉額頭,他說:
“剛才說到哪了?”
“關于約克郡黑石的任務報告。”
梅林一本正經的對眼神茫然的弗瑞說:
“我已經匯報完了我遭遇到異人邪神,以及九頭蛇起源的蜂巢的戰斗結果,在完成對邪神的戰斗之后,我們就算是從本源毀掉了九頭蛇的傳承,那個組織也許即將分崩離析,我還在約克郡城堡的廢墟找到了一些東西。”
梅林將手中的袖珍數據卡揮了揮,他說:
“那座城堡被黑石爆發的力量摧毀了,我很懷疑九頭蛇的首領也死在其中,但我會繼續追查這件事,直到一切和九頭蛇相關的事情都結束為止。”
“嗯,很好。”
弗瑞點了點頭,盡管他剛剛意外的走神導致他完全沒有聽到梅林的匯報,但作為局長的威嚴讓他不會承認這件事。
他站起身,對梅林說:
“這件事你要再做一份書面的匯報,然后提交到我這里。如果沒有其他事情,你就可以去忙了。”
弗瑞看了一眼坐在旁邊打起了盹的皮爾斯,他對梅林說:
“我會把這老頭子送回他辦公室里去的。”
“還是直接送回家吧。”
梅林對弗瑞說:
“世界安全理事會理事吉迪恩.馬利克今天遇刺身亡,那是他的老朋友了,這件事對他沖擊很大,他可能需要休息。畢竟,接下來,他可有的忙了。”
“說起吉迪恩.馬利克理事的遇刺...”
弗瑞看向梅林,他問到:
“你覺得這件事和九頭蛇有關嗎?”
“也許吧。”
梅林模棱兩可的說:
“預感到自己的敗亡將至,九頭蛇突然發瘋也是很有可能的,吉迪恩.馬利克理事一直支持神盾局對九頭蛇的追捕,而且這位理事政治背景復雜,被刺殺之后必然會引發整個世界安全理事會的混亂,這混亂就是九頭蛇可以利用的。”
“從這一點出發,那些九頭蛇分子將吉迪恩理事視為刺殺目標也說得過去。”
梅林胡亂分析了一波,照例將屎盆子扣在了九頭蛇頭上。
弗瑞感覺梅林的說法有些牽強,但仔細想一想,也并非沒有道理。
但吉迪恩.馬利克的遇刺實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毫無征兆,就像是一樁無頭懸案,讓弗瑞這樣經驗豐富的特工都不知道該從何入手。
“我先走了。”
梅林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他活動著肩膀,對弗瑞說:
“剛剛和一頭邪神干了一架,我現在心神疲憊,也許,我得請幾天假...”
“又請假?”
弗瑞瞥了一眼梅林,他說:
“你最近的工作態度很成問題啊,梅林。”
“但我的工作效果斐然。”
梅林聳了聳肩,他說:
“就當是我提前休年假吧,在休假之前,我會安排好工作交接的。”
說完,他快步走出了會議室,弗瑞看著梅林的背影,他搖了搖頭,但也沒有在說什么。
“砰”
會議室的門在梅林身后關閉,走廊中的攝像頭這一刻也被伊卡洛斯暫時屏蔽,梅林握著魔杖,他捏著亞克西法印,對守在門口的希特維爾特工說:
“希特維爾,來,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唰”
白色的光芒一閃而逝。
十幾分鐘之后,梅林獨自一人來到了三叉戟大廈的天臺上,他看著眼前剛剛被傍晚籠罩的城市,黑色的夜幕接替了絢麗而短暫的黃昏,將這方世界帶入了黑暗之中,但城市中點亮的燈光,卻讓這黑夜再也不會讓人感覺到恐懼。
梅林走到天臺邊緣,他略顯疲憊的彎下腰,坐在那里,雙腿懸空。
夜里的風吹動他的碎發,撫摸著他的臉頰,讓他長出了一口氣。
他看著頭頂不甚清晰的星星,那剛剛升起的月亮,在親手洗去了同伴的記憶,將那些不該被知道的秘密深藏心間之后,孤獨的感覺也在他內心升騰起來。
這就是保守秘密的代價,不能傾訴,不能分享,獨自承受那種重壓。
他知道他做的事情是正確的,他知道,光明下的世界里,像吉迪恩.馬利克那樣的人注定不會得到審判,于是他用自己的雙手執行了正義。
就如皮爾斯所說,他完成了他們想做又不能做的事情,這有違律法,看上去不是那么的公道,這世間再無人知曉今日發生的一切,但梅林不會忘記。
他踏上了刺客之路...不,他一直行走在這條路上。
每走一步,都越發沉重。
每走一步,都越發孤獨。
也許,這就是...
這條路的代價?
亞歷山大.皮爾斯回到了自己位于華盛頓的家里,這老頭的妻子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去世了,他的孩子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又因為工作的原因,皮爾斯一直獨居在豪宅之中。
但今夜,這房間里卻非常安靜。
“你回來了?”
一個聲音突然從黑暗里響起,把老頭子嚇了一跳,他回頭看去,在黑暗的客廳中,一個坐著輪椅的女人正待在那里,背對著他,看上去極其神秘。
“你怎么來了?”
皮爾斯語氣遲疑的問到:
“你現在應該在浣熊市那邊主持保護傘公司的事務,我不記得我召喚過你。”
“你當然不記得。”
那女人語氣平靜的說:
“你也是夠厲害的,皮爾斯。為了徹底獲取他的信任,就敢讓他對你釋放遺忘咒,真是無知者無畏,如果梅林在抹除你記憶的時候,順手查看一下你腦海里的東西...那你可就真的是把自己送入虎口了。”
“你在說什么?”
皮爾斯疑惑的說:
“什么遺忘咒?我怎么不知道?”
“呵,凡人的智慧。”
那女人搖了搖頭,發出了譏諷的笑聲,她從手邊拿起一個古怪的水晶瓶,一縷蒼白色的光芒在那水晶瓶里轉來轉去,就像是一抹被封存的幽靈一樣。
“打開它!”
拉爾森夫人,也就是曾經的九頭蛇夫人抬起手指,用魔力托著水晶瓶送入皮爾斯手里,她說:
“打開它,你就知道我在說什么了。”
皮爾斯有些遲疑,但最終,他伸手扭開了水晶瓶的蓋子,那些白色的光芒如蛇一樣沖出來,順著皮爾斯的呼吸融入他軀體之中。
提前被復制抽取的記憶就這么回歸到了他的腦海里,片刻之后,在記憶的復蘇中,皮爾斯搖了搖頭,在黑暗中,他輕聲說:
“英雄們的目光總停留在敵人身上,他們信任身邊的人。你可以說我是冒險,說我在玩命,但我一向對梅林很有信心...事實證明了,梅林是個真正的英雄,而我,我是站在英雄影子里的人。”
“接下來該怎么做?”
拉爾森夫人并不回應皮爾斯的說法,她問到:
“你之前告訴我,吉迪恩.馬利克的死代表著九頭蛇的徹底覆滅,那我們這些人呢?我們就不再是惡棍了嗎?”
“我們從來都不是惡棍,我們從來都不為邪惡服務,謹記這一點,夫人。”
皮爾斯從冰箱里取出一盒牛奶,倒入杯子里,他一邊喝,一邊說:
“我們已經真正融入黑暗之中,再沒有人會阻擋我們前進的腳步,接下來,就該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于真正正確的事業上了。”
“我們將親手建立一個被新秩序保護的,再沒有犯罪,再沒有混亂,再沒有歧視,再沒有戰爭的世界。”
“那將是新秩序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