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銀灰色高貴的發色散漫,摘下了自己所有的偽裝,她從莫妮卡變回了維羅妮卡,變回了那個掌控著菲斯爾德的女皇。
深紅色的沙發上烙金的扶手,典雅而又奢華的感覺,維羅妮卡靠在那里,翹起了裙擺下的雪白雙腿,笑看著屏幕另一端的方然。
她不說話,就這么微笑的和方然對視著。
銀灰色的瞳孔里彌漫著那晚夜色明珠里一模一樣的神色。
最終還是方然先敗下陣來,向一旁挪開視線,即是平時的樣子或多或少有一些夸大,但他真的不擅長和這種已經不是普通級別的女性打交道。
為什么呢?
或許只是單純的沒自信吧...
對于維羅妮卡,方然其實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對,就像是對那披著黑布斗篷把他當成所有物、神秘妖嬈的人一樣。
夜色明珠的那一晚危機也好,分清了場合也好,被國家任務的名號鎮住了也好,總之收起了平時的樣子,冷靜認真起來的他實在是沒有想到。
他在露天甲板上隨便選中的搭話對象,會是夜色明珠真正的主人。
哪怕當時或許稍微有些疑惑,也沒有料到命運真的跟他開了個玩笑。
以為即使暴露出了自己和平時稍顯不同的一面,反正對方也只是個柔柔弱弱的外國姑娘,任務完成了再也不會見面所以沒關系的后果,就是他在給她幻牌之后,徹徹底底的暴露了夜鴉的身份。
而且,和所有人不一樣,只有在維羅妮卡的眼里,他才是那個稍微有點沉默,冷靜,能想好很多事情,那個摘下了面具,原本的他。
唯一一個相識自己現在的樣子的人。
關系稍微有些特別的兩人,時隔許久,以這樣的方式見面了。
看著方然稍微有些回避的移開了視線,維羅妮卡笑了,誰也不知道她此刻是不是真的很開心。
“看來有好好記住我的名字。”
方然沉默了一下,看著辦公桌上的緋紅女皇權杖,然后略微頓了一下,搖頭無奈的嘆氣開口:
“我沒想到,會把這么貴重的東西給我。”
“我也沒想到,會在那里遇見埃布爾。”
維羅妮卡接過旁邊沉默女仆送來的紅酒,高腳杯在她雪白的手指間停住,血色的液體在她銀灰色的瞳孔的注視下,搖晃在玻璃容器里。
她隨口笑道,仿佛在說著一件并不重要是小事:
“那柄緋紅女皇,是我們奧布萊恩家族的象征,也是菲斯爾德的象征。”
聽著維羅妮卡的話,方然啞然的看著手中鑲嵌著深紅色巨大水晶的金色權杖,稍微苦笑道:
“所以說,這種東西為什么要...”
“為什么要給?”
還沒等方然說完,維羅妮卡就轉過頭,俯身貼近了屏幕看向他,華麗裙擺的肩帶略微從她蒼白的肩膀下滑下,這個角度方然能夠隱約的看見她領口中沒有遮掩的雪白弧度。
瞳孔微縮的下意識的剛想再次挪開視線,他就看到維羅妮卡已經輕笑的起身開口:
“因為不是說,我們是朋友么?”
方然一愣,然后揉著臉,苦笑著掩飾他剛才的心跳臉紅,想起了夜色明珠沉沒的那一晚,他在那個房間里和維羅妮卡說過的話。
“雖然,比起當朋友,我更希望答應我當時的提議。”
似乎剛才就是故意挑逗的擺出那種動作,維羅妮卡搖晃著高腳杯,歐美人的性感和美麗在她銀灰色長發和蒼白的肌膚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和玲相似卻截然不同,比起那個玲更像是十幾歲少女的外表,維羅妮卡才是徹徹底底的體現了和華夏風格不同的混血美人。
靠在那張深紅色鑲金扶手沙發上的她,摘下面具鋪開原本就屬于她的氣場,冷色調蒼白美人的身姿里,再也找不到那個戴著玳瑁眼鏡,文文弱弱的‘莫妮卡’的樣子。
真正性格下的她有著讓任何男人口干舌燥、血脈噴張的沖擊力。
“而且,同樣帶著面具,藏起自己的本性,身份,力量,躲在別人注視不到的地方,觀察著周圍的世界...”
低垂著眼簾,銀灰色的瞳孔在半閉著的狹長的眼眶中滑動,看向方然的方向,維羅妮卡的聲音輕聲帶著莫名的意味。
“我們是同類,不是么?”
聽到這句話,方然沒有回答的沉默,維羅妮卡就那么看著他。
良久方然突然沒辦法似的苦笑出來,他放下手上的名為緋紅女皇的權杖,看著屏幕里,和他隔著不知多少距離的維羅妮卡,輕嘆了口氣像是哭笑不得的開口:
“我沒說的那么厲害啦。”
他搖了搖頭,抬起視線,看著假如要是以朋友身份的話就能好好看注視的維羅妮卡,稍微思考了一下措辭。
“我只是...”
想起無論是出租屋里還是夜局里的日子,方然會心一笑,他笑了笑說道:
“很喜歡那樣的生活方式罷了。”
說到這,或許是被維羅妮卡得知了自己的真正的樣子,或許是反正兩人相距遙遠不在近前,但或許只是因為...
在那個夜色明珠困在暴風雨的夜晚,他們一起被困在地下的舞廳。
總之方然苦笑了一下,語氣無奈就像是和自己的親近的朋友在抱怨一樣。
“而且,無論是夜鴉這個被通緝的身份,還是像是那一晚夜色明珠的事情,好多事情其實都是我不得已被逼的做到那一步的,那個力量其實也是。”
“所以,這就是當時拒絕我的理由?”
哪怕聽著方然的這種語氣,嘴角輕微勾起,維羅妮卡仍舊語氣進攻意味強烈的瞇著眼開口。
‘所以,做我的情人吧,方然。’
即是過去了半個多月,這句話的沖擊力對于方然來說仍然絲毫不減。
“雖然不是,但是咱們能不能不談這個問題。”
方然無奈揉著眉心的說道,然后他看到維羅妮卡銀灰色的瞳孔注視著他,似乎在等待著他的答案。
于是他抬頭看著自己所在的這件辦公室開口。
雖然比不上上午他待的那間,但也足夠的高檔明亮,象征著主人在京城西科區地位不低,年薪百萬的身份。
“知道么,我今天是來的一所華夏最大的私人醫院,因為所有者是很熟悉的參加者,所以我被扔到這體驗一整天的高層決策的身份。”
方然輕嘆的說道,想起上午那些復雜的待處理文件,覺得頭腦發脹。
他長呼出了一口氣,看著優雅性感美的明媚的維羅妮卡,不去想那些自己覺得麻煩的事情,頓時覺得有些輕松。
“然后我看見了一份關于集團招聘的許可文件,需要我的簽字。”
維羅妮卡微微挑起眉毛,不明白方然為什么突然說起這個,帝國莊園熏暖的燈光闖過浮雕大理石的畫壁,充滿她所在的奢華宮殿一樣的房間。
然后這時她看見方然苦笑:
“那上面的,全是以前我所仰望過的名校畢業生。”
方然抬起頭看向維羅妮卡,眼里是平靜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神色。
“可是他們現在都需要我的許可,才能進入到這家華夏頂級的醫院里上班,是不是感覺反差有點大?”
他笑了笑,看著圣心集團二十多層俯視下去象征著高端層次的西科區。
“那些我曾經仰望過的羨慕過的,覺得他們名校出身,掌握著好多知識技術很厲害的人,可能連做的員工的資格說不定都不夠,即使是這家在我看來已經非常厲害的醫院,對來說,可能也不算什么吧。”
方然無奈的攤手嘆氣,維羅妮卡不說話的看著他就像是在和同學抱怨的語氣。
“所以說,所在的世界我根本無法想象。”
“而且,情人什么的...”
說到這,方然有些羞于啟齒的,偏開視線,不去看眼前的維羅妮卡,閉上眼睛嘆氣一樣的哭笑不得:
“這個話題對我來說也太過于成人了,對一個還沒步入社會的人說什么呢。”
說完方然微微抬起眼簾,低垂著雙眼,眼里安靜的注視著手上的緋紅女皇。
代表著另一層更深意義的美輪美奐、典雅輝煌的深紅權杖。
“知道拒絕了什么么?”
突兀的,維羅妮卡沒有表情清冷開口,標準的漢語在身為歐美人的她的口中更顯的沒有起伏。
方然剛想嘆氣開口,維羅妮卡就繼續開口說道。
她手臂放在鍍金的扶手上,撐住自己的臉頰,視線轉回了自己的高腳杯中的紅酒。
目光悠遠,銀灰色的瞳孔里注視著血紅液體的倒影,若有所思的似乎在思考。
“我原本以為不知道的,不過現在看來,很清楚的樣子。”
“夜鴉,不,或許我該叫方然。”
維羅妮卡突然轉過頭,微微昂起雪白的脖頸,如同女皇注視著拒絕了自己的騎士。
銀灰色瞳孔帶著莫名的力量。
“就沒有欲望么?”
“欲望?”
方然抬起眼,眼里沒什么波動的注視著維羅妮卡,似乎是不明白的反問。
“每個人都有欲望,金錢,女人,想要更高的地位,想要更好的紅酒。”
維羅妮卡高傲的口吻,她撐著自己的臉頰看著被困在高腳杯里的紅酒輕笑或者是輕蔑的開口。
此時此刻的她,在方然眼里才是那個菲斯爾德的主人。
“明明知道,只要站到我這邊,這些東西都可以擁有,甚至連我也可以滿足給。”
“金錢,權利,甚至對女人都沒有興趣么?”
“別說的我好像無欲無求的樣子。”
聽著維羅妮卡這么露骨的話,方然苦笑的回答她。
“可是事實難道不是如此么,不光是菲斯爾德可以給的一切,甚至連把我壓在身下的機會都放棄了。”
都說了,別說的那么露骨啊。
方然苦笑的心想,聽著維羅妮卡這樣直白的話語,配上眼前屏幕中的她,只穿著簡單寬松的華麗裙擺,冷色調蒼白誘惑的身軀和深紅色沙發構成的沖擊力。
感覺有些招架不住這種大人的對話。
“對于一個剛覺醒了一個多月的普通青年,成為一個世界級名媛的情人,順帶擁有財富和權利,這種夢幻的不真實的事情。”
“讓我怎么坦然的接受啊。”
他嘆氣的說道,就像是被異性的朋友逼到沒辦法一樣的語氣,拿出了最終的解釋。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沒辦法似的和自己開口的方然。
維羅妮卡臉上突然綻放出微笑,剛才身上的那股極上位者的氣質消失不見。
她似乎故意誘惑的擺出性感的姿勢,華麗的裙擺下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無暇的大腿肌膚,撐著臉頰,勾起嘴角巧笑看著方然:
“難怪當時明明是主動的搭訕過來,卻連我的腰都不敢抱緊。”
“呵,夜鴉,們華夏人,還真是保守呢。”
“別一桿子打死所有的華夏人,大概只有我這種笨蛋會拒絕這么誘人的提議。”
方然也是像是自嘲一樣的輕笑著和維羅妮卡開著玩笑,沒有紅酒的他只能端起自己的玄麥甘桔。
不過意外的和端著紅酒的維羅妮卡顯得很配。
“所以說真的不來我這邊么,從剛才的話里,看來我對的吸引還是占了很大的比重的。”
維羅妮卡只睜開一只眼睛的看著他,比起之前的邀請,這次的話更像是朋友之間的玩笑。
“光是在復蘇姐的公司當一天高層就夠讓我頭疼的了,雖然對宿群大哥很抱歉,但果然今天之后我還是決定變回平時的那個有些讓他頭疼的我。”
對著同樣平時戴著面具的同類,方然輕輕的笑著攤手,眼睛里閃過一抹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放松。
的確,假如選擇維羅妮卡,選擇離開這個國家,他的確會站到更高的平臺,或許會有一種新的人生,新的經歷,或者說是...
另一種新的命運。
但是,方然最終還是笑著拒絕了她的提議,就像她和自己開玩笑提議一樣,他也開玩笑的回答道:
“所以還是算了,而且我英語不好。”
臉上華美的笑容擴大,聽到他說出英語不好這種借口,維羅妮卡被方然這句話逗笑了起來。
“頭一次,我被一個人拒絕了兩次,而且是這種理由...”
似乎因為笑意,維羅妮卡的話語有些停歇,這次她直接把屏幕拿到了自己身邊,被抱在懷里的屏幕上,方然可以看到她蒼白精致的鎖骨,和淡淡血色的輕薄嘴唇。
雪白肩膀后面是大片暴露的性感背部線條,腰身纖細美好。
方然被這一幕心跳加速的畫面弄的神色一滯,剛想挪開視線的時候就聽到維羅妮卡的下半句話,誘惑如同情人在耳邊的低語輕聲響起:
“英語的話,我就可以教,只不過....”
“得在床上。”
輕輕柔柔的話如同扔進方然心里水面的擊石,讓他差點被掩飾尷尬喝的那一口玄麥甘桔嗆住。
劇烈的咳嗽了兩下,方然無語的抬起頭,看向屏幕里已經坐姿端莊微笑的維羅妮卡。
“是故意的吧。”
“沒錯,作為拒絕我的報復。”
維羅妮卡微笑的說道,方然的話語一下子被她直接承認的話語噎住,他挪開視線,不敢再去看屏幕里的她,轉移話題的說道。
“這個權杖怎么辦?”
“我說了,那是送的禮物。”
想著記憶里摟住自己,暴躁的對著通訊器怒喊著對于丟下她和整船人命令的不滿,而且面對眼前這個對自己的財富權利,用和朋友開玩笑的語氣拒絕的青年,維羅妮卡不知道為什么,感覺到自己不知為何更加開心了一些。
所以笑著在心里補充了她沒說出口的話。
作為那個暴風雨晚上,地下舞廳里,船體傾斜的時候,第一反應時是抱住當時假裝成‘莫妮卡’的我,用自己的后背撞向墻壁的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