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第一個稚子選擇了習文入仕,這第二個稚子則因深處邊境選擇了拿起刀兵向異族抗爭。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可一邊郡子弟又豈能和將軍一般,百戰不死載譽而歸。
巷口的桃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
邊郡的風雪去了又回,回了又去。
昔日為他笑為他愁的姑娘梳起了紅裝,嫁做他人婦。
當初為他上沙場哭瞎了眼的老娘獨守老房流淚神傷。
塞外一捧家鄉的黃土以是他與故鄉唯一的牽扯。
寧做太平犬,莫做亂世人!
及至第三世,看著呱呱落地的稚子,王禹的感官更加朦朧,這一世,稚子的身份是農家子。
秉承著小富即安的心態,終其一生他也沒踏出過家鄉一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度過了一生。
三世終結,第四世開啟。
其為商賈庶子,忙忙碌碌一生只落得一間縣城里的院子,鄉下置下的百畝良田。
第五世,他生而尊貴,乃是帝王嫡子,可天不假年,未及成年他便病死宮中,大寶之位觸手可及的誘惑讓他至死都悶悶不樂。
一世又一世下來,王禹本來清明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好似他真的如同那一個又一個稚子一般度過了無數次人生。
直到,他再度化作一個稚子之時,他的心神不在超然物外。
睜開雙眼,看著自己面前那極為喧鬧仿佛是個迎親的隊伍,王禹的雙眼有些迷離。
吹喇叭,放鞭炮的聲音宛就在耳邊,新郎官呢,該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頭神采飛揚的新郎官呢?
環顧四周,看著人聲鼎沸,喇叭止不住的吹著的場面,他的內心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喜意。
與此同時,他明悟了,知曉新郎官到底跑那去了?
原來新郎官就是自己啊!
恍惚間,王禹想著自己即將迎娶的嬌妻美眷,忽然十分得意,只覺得人生再沒有超過此時。
踏入岳家府邸,經歷一番嬉鬧后,嬌妻美眷終于入了他王家的大門。
入得大堂,三叩首三拜禮,就此,二人永結同心結為夫妻。
入夜時分花燭高照,夫妻二人相視一笑,一股濃情蜜意自夫妻之間誕生。
熄滅蠟燭,千金一刻值千金。
待天光大亮,新婦坐紅木妝臺前對鏡挽起婦人妝,目光迷離,通過鏡中二人相視一笑,從此相思相戀永不分離。
詩書夜讀,紅袖添香,次年王禹進士及第,一舉成名天下知。
功成名就后家中富貴滿堂,算是再和美不過。
然則年華易逝,好景不長。
婚后不久,王禹便得罪了當朝國師,被發配邊疆苦寒之地。
因書生意氣,在邊關苦寒之地王禹先是喪子,次年喪妻,一人孤零零的存在世上。
就在他幾乎對生活放棄了希望準備辭官退隱不在過問世事之時,夷狄扣關邊疆,抱著殺一個賺一個殺不了正好死的心態,王禹居然打跑了夷狄。
時局變幻,風起云涌。
隨著不斷發生的天災人禍,一心罔顧各種規則,做人做事隨心所欲的王禹居然步步高升到了一方諸侯的地步。
一頭扎進亂世之后,在手下之人的助推下,他居然取而代之一舉登上了九五之位。
坐在龍椅之上,看著下方被壓到近前的前朝國師,王禹本來古井無波的內心忽然被怨恨充斥,就是面前這個和尚害得他家破人亡,害得他妻離子散,害得他成為了孤家寡人。
“你說寡人是該將你千刀萬剮比較好,還是拎著刀砍下你的頭顱比較好?”端坐在龍椅之上,看著唯一被其記恨在心中之人束手待斃跪在下方等待自己的審判,王禹的內心別提有多舒爽了。
“阿彌陀佛,施主,你著象了。
昔日老僧種因,今日施主榮登九五結果,施主不說感謝老僧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奪取老僧的命?
施主想取老僧的命也就罷了,為何度過如此多的春秋,施主你還看不來紅塵呢!
這滾滾濁世紅塵固然有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但到頭來還不都是一場空,施主你今日榮登大寶不假可之后呢?
病了累了有貼心人在身旁服侍嗎?及至駕鶴西去之時,有親眷為你悲傷嗎?
癡兒,還不快快醒來。”
說到最后,被束住雙手的老僧忽然做獅子吼狀,企圖以佛門獅子吼度化手執鐵劍的王禹,讓其大徹大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被老僧點醒了的王禹看著身旁奢華無比卻空空的大殿,忽然開始笑了起來。
是啊,就算他榮登九五了又如何,到頭來已經什么都沒有了,他還執著于那點仇恨又有何用?
提著手中的鐵劍,王禹走下了龍椅來到了老僧的身邊,伸手拉了拉老僧身上的繩索,覺得撕扯不動的王禹站起來身子揮舞起了手中的長劍。
將長劍高舉過頭以后,看著老僧油光水滑的頭頂,他毅然決然的揮下了手中之劍。
劍光閃過,繩索斷裂。
老僧的嘴角劃過一絲贊賞,終于,又有人悟了啊!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地磚,正在高興當中的老僧忽然感覺到有一點不對勁,難道是因為跪久了嗎?自己怎么會倒向地磚?
不待老僧繼續瞎想,耳邊傳來的一道聲音解開了他的疑惑:“老夫入夢千回只為等你上鉤,想要以幻術磨滅老夫心中的意志,你未免太低估老夫了吧!
在老夫的夢境中,你死了,在現實世界中,你依舊死了。。
別說老夫不照顧你,為了讓你能夠知道自己到底在那栽了,老夫可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揮出了手中之劍。
你體內的血液與感官在極致的速度下都受到了欺騙,未曾直接雪崩爆發,好好感受一下臨死前的惶恐吧!”
在老僧人頭落地后許久,一縷縷的紅色血液這才自老僧的無頭尸體上涌出。
相對應的,就在王禹夢中的老僧人頭落地之時,破廟后院之中那有著佛光閃爍的廂房內,本來閃爍著的佛光忽然熄滅了。
一縷縷的金色佛血自端坐在廂房內之人頸脖處流下,感受著體內逐漸消失的生機,端坐之人張了張口卻什么都未曾說出來。
在綻放佛光的和尚沒了生機以后,王禹立身的大殿忽然變得陰冷起來,縷縷陰風不知何時開始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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