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菜熱菜主菜定好之后,魯菜的占比大幅度降低。
接下來該選湯菜了。
當時于培庸看到徐濟民一臉沮喪,想在湯菜上關照他一下。
主廚票分量重,只要他跟徐濟民投同一道菜,哪怕其他廚師部反對也沒用。
而且魯菜能拿得出手的湯菜不少。
烏魚蛋湯、柳葉燕菜、三絲魚翅、烏云托月等湯品,早已經在國宴上大放光彩。
結果在投票之前,有人向于培庸告密。
他一直心心念的玉佩,是徐濟民偷走的。
于培庸怎么會相信這個消息,他知道徐濟民的為人。
但是對方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找了其他證人。
這讓一直氣定神閑的于培庸,第一次露出了怒容。
所以湯菜的投票,就徹底變了樣。
以吊湯著稱的魯菜,居然沒有一道湯品入選最終的大名單。
徐濟民怒不可遏,來找于培庸理論。
正好于培庸也正要找他問玉佩的事情。
“我倆在后廚大吵一架,甚至最后還動了手。”于培庸回憶起當年的場景,臉上帶著苦笑。
“是徐爺爺揍了你吧?”小丫頭適時補刀。
在坑長輩這件事上,小丫頭跟徐老板都挺專業的。
于培庸眼角抽搐一下,白了自己孫女一眼“你還要不要聽?”
小丫頭趕緊收起笑容,端正坐好。
于培庸繼續給她講著那次沖突。
兩人剛一動手,就被其他廚師給拉住了。
于培庸憤怒過后,走到徐濟民面前,言辭懇切的請徐濟民把玉佩還給他。
只要能拿回自己的玉佩,他什么條件都答應。
結果徐濟民還是那副拽拽的樣子“早扔了,破玩意兒一點也不值錢。”
于培庸怒火中燒,要不是有人拉著,他真想抽這家伙兩巴掌。
“你扔哪了?”
“什剎海。”
說完,徐濟民手插進褲袋中,扭頭走開,找領導請辭。
領導自然不會批準。
這么年輕就掌握了魯菜的精髓,以后絕對不可限量,怎么會放他離開。
在徐濟民為難的時候,那群巴結于培庸的廚師們送來了助攻。
他們為了討于培庸的歡心,紛紛來找領導舉報徐濟民偷東西。
這個時候,徐濟民到底有沒有偷東西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既然后廚發生了內訌,就得趕緊解決。
不然等舉辦國宴時候出現事故,后果將不堪設想。
所以領導批準了徐濟民的辭職請求,還幫徐濟民寫了封介紹信。
假如他想去國營飯店任職,這封介紹信會起很大作用。
然而徐濟民出門后,就把那封信塞進了垃圾桶中。
他很清楚,國宴的后廚都這樣,其他飯店的后廚更不會安寧。
所以還是別湊過去給自己找不自在了。
徐濟民回家收拾一下行李,帶著老婆離開那個四合院,回到了他出生的地方——林平市。
幾年后,于培庸厭倦了后廚的勾心斗角,加上改革開放的到來,他辭掉工作,回到揚州,把第一樓重新修繕,開門營業。
第一樓開業之初,于培庸聽說徐濟民開了個很小的面館。
他以為徐濟民經濟困難,所以就寫了封信,想聘請徐濟民去第一樓任總廚。
誰知徐濟民寫信把他臭罵一頓,氣得于培庸渾身哆嗦。
再后來,于培庸聽說徐濟民去省城開了一家酒樓,貌似生意不錯,也就不再關注這位老朋友。
02年,杭州美食節召開在即,組委會邀請于培庸出任理事長。
當時于培庸不愿參加這種場合,一群廚師湊在一起相互吹捧而已,有什么意思?
但是當他聽說組委會還邀請了徐濟民任副理事長,便答應了下來。
心里想著,終于可以見一面了。
結果人家徐濟民一聽說理事長是他,拒絕參加。
還煞有介事的在報紙上發了份聲明。
就是這份聲明,讓馮衛國找到了徐濟民。
這才有了馮衛國認大哥,接著晉菜在美食節入選新八大菜系的事情。
這其中,還發生了一件趣事。
徐濟民嘗了馮衛國做的菜,答應幫山西菜爭取一個機會。
然后他把電話打給了組委會,讓組委會給山西菜一個展示的機會。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電話,是我接的。”
當時于培庸剛到杭州,在組委會臨時設立的辦公室中查看活動流程。
桌上電話響的時候,旁邊一個人都沒有,就走過去接了一下。
沒想到居然是徐濟民打來的。
于培庸差點笑出聲,你這老小子躲著我,這不又碰面了嘛。
他剛準備點破身份,結果徐濟民開始在電話里埋怨組委會不長眼,請于培庸這個大傻蛋當理事長,真是腦子抽風。
“那個電話一共打了十分鐘,其中九分鐘都是在說我的壞話。”
回想到當時接電話的那一幕,于培庸眉眼上帶著笑意。
被自己的老朋友這么念叨,是一件挺高興的事兒。
雖然話不好聽,但是于培庸知道,這位老兄弟跟他一樣,都惦念著對方呢。
等兩人再次有交集的時候,是幾個月前,小丫頭找到了孫立松。
于培庸來林平市看望孫立松,順便跟著小丫頭來到四方面館。
他已經知道徐拙的身份,但是再見到徐拙的一霎那,還是有些恍惚。
這孩子長得跟年輕時候的徐濟民沒什么兩樣,但是脾氣卻完相反。
徐拙性格溫和,不驕不躁,跟風風火火的徐濟民真是南轅北轍。
相反,自己的孫女卻整天動如瘋兔,跳脫得不行,完不像于家的人。
大概這就是緣分吧。
晚上九點,徐拙才從睡夢中醒來。
他迷迷糊糊從小隔間出來,先去衛生間上了廁所,然后洗了把臉。
這會兒肚里空空,徐拙打著哈欠進了廚房。
“建國,這會兒有啥吃的……于爺爺,你怎么會在這里?”
徐拙看到建國他們站在一塊兒圍在灶臺前,還以為薛明亮又在炫耀他的炒菜功夫了,也沒在意。
湊過去問建國要吃的,結果發現,里面做菜的是于培庸。
這是什么情況?
他怎么會在這里做菜?
于培庸扭臉看到徐拙,笑了笑。
“我下午來的,你那會兒剛睡著,就沒讓他們喊你。餓了吧?我正在做松子玉米,等會兒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