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純白色的駿馬停到路邊,楊三駕車而過,透過掀開的車簾,楊霖看到一雙少女閃動著好奇目光的眸子。
彎翹的睫毛,大大的眼睛,稍微有些嬰兒肥的可愛雙頰上,梨渦似的酒窩不笑也能浮現。肌膚白皙潤澤,彷佛光滑的象牙透出粉潤的血色,吹彈得破。
還當是哪個世家的公子,竟然是個可愛的小蘿莉,頭梳三丫髻,模樣極為甜美。
透過車簾,兩個人的目光一對視,小丫頭并不怕羞,十分大膽地盯著楊霖,似乎是想看看汴梁的大官和延安府有什么不同。
楊霖嘴角一勾,突然雙眼翻白,舌頭吐出,做了一個嚇人的鬼臉。
小丫頭倏地一下放下簾子,縮回了馬車內,嚇得小臉一紅,過了一會撫著胸口,皺著鼻子道:“真是個幼稚鬼!”
再往外看時,楊霖的馬車已經消失了蹤跡,車外的一個侍衛道:“小姐,時辰不早了,我們快些去表老爺家吧。”
小丫頭撅起粉嫩嫩的嘴唇,脾氣還十分差,嘔氣道:“又不是我耽擱的時間,是你們怕人家,才要在這里干等的,跟群傻子一樣。”
說完一摔車簾,外面的侍衛有點好笑,這小小姐沒有人舍得對她生氣,示意馬夫加快速度。
剛到昭德坊門口,楊霖就看見府門前停著許多馬車,一隊隊的貂帽護衛往府中搬著東西。
楊三喜道:“是老爺回來啦。”說完也不管楊霖,蹭的一下躍下馬車,鉆到護衛中找相熟的聊天去了。
楊霖罵了一句,下車往里走,果然楊通正牽著楊天愛的小手,在指揮著眾人搬運箱子。
“爹。”
看到兒子進來,楊通呵呵一笑,道:“霖兒,我和你五叔從密州快馬加鞭回來,總算沒誤了新年。”
楊天愛在一旁,乖巧地叫了一聲義父,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眸中充滿了依戀和愛慕。
楊霖奇道:“爹,這些箱子里是什么?”
“這幾個月,徐家莊造了一批大船,我和你五叔心血來潮,跟著去了一趟東瀛倭國,箱子里全是從倭人手里購買的貨物。”
縱觀中華歷史,從未有一個朝代,像宋朝這樣讓倭人如此崇拜敬仰。
隋唐時代中原王朝是倭人學習的對象,宋則是倭人心馳神往的地方,但是,接下來的元、明、清三朝卻成為了倭國的敵人。
崖山海戰有十萬人自殺殉國,消息傳到了東瀛,倭國舉國痛哭,上至天皇、幕府將軍,下到低級武士、平民無不哀悼,舉國上下皆穿孝服面西而跪長達三日之久,以此來哀悼大宋王朝的滅亡。
更夸張的是,《清波雜志》記載:倭國一舟飄泊在境上,一行凡三、二十人。婦女悉被發,遇中州人至,擇端麗者以薦寢,名‘度種’”。
即便被冠以弱宋的外號,但是中外的史學家有一觀點是極為一致的,那就是在兩宋統治的三百年中,中原王朝的經濟、文化的發展,居于世界的最前列,是當時最為先進、最為文明的國家。
萬國舟車會,中天象魏雄。
大宋的開封府比唐朝首都長安更加繁華,更加開放,當得上“八荒爭湊,萬國咸通”的贊譽。
楊通等人去了一趟東瀛,竟然帶回這么多貨物,而且沒有存放在密州港進行售賣,楊霖頓時來了興趣。
攔住兩個正在搬運的護衛,楊霖撬開箱子,只見里面用干草鋪墊掩蓋,撥開黃色的枯草,露出一柄柄倭刀。
隨便挑了一把,拿在手中,輕巧鋒利,是近戰白刃格斗的不二神器。
倭刀的制作工藝是一項浩大工程,由于無法規模化生產,從材料準備到鑄造出成品倭刀,這期間就需要動用當時日本的一個村的所有手工藝者和村民的努力,他們分工好每一戶家庭要制作的配件,這能夠提高倭刀的質量和效率,但是即使這樣,一把完整的倭刀做出來也需要一百多天的時日,所以耗費的人力和時間是很大的。
因此一把倭刀的價格之高也是其他冷兵器所無法比擬的,它更多的是用來作為一種觀賞的藝術品。只有徐家莊這樣的土豪軍隊,才有實力人手一把。
昆夷道遠不復通,世傳切玉誰能窮。
寶刀近出日本國,越賈得之滄海東。
傳聞其國居大島,土壤沃饒風俗好。
其先徐福詐秦民,采藥淹留丱童老。
歐陽修的一首《日本刀歌》,寫出了宋人對倭刀的喜愛,還有對這個島國的向往。
“好刀!”
楊霖贊嘆一聲,楊通笑道:“倭人所造折扇、螺鈿、刀劍,以精巧見稱。這次我們各自購進了不少,若是常開此道,所獲何止千金。”
楊霖嘿嘿一笑,道:“此事交給徐進和阮小七,我準備在給他升一升官,到時候官商兩道都是我們的人,密州港來往東瀛,就可以絡繹不絕于道。”
楊通上前拍了兒子肩膀一下,道:“真沒想到方妙憐是江南方臘的人,他們在太平州,折了我兩個生死弟兄。如今霖兒你給兩個叔父報了仇,爹準備過完年去一趟太平州,拜祭你的二叔、六叔。”
“爹,逝者已矣,你可不用太過傷懷。”
“哈哈,我們這些人和霖兒你不同,刀頭上舔血,死人堆里打滾,生死全由命數定。那方臘殺我們人多,我們殺得他手下也不少,彼此間談不上恨意,不過是爭搶財路罷了,難道他就必須伸著腦袋讓我們砍,搶他的財路么?不過爹沒想到,這群人竟然會想到謀反...爹年紀大了,早就看的通透,過不了幾年就去和老二老三老六相會了,還有什么傷懷的。”
先輩豪氣,令人心折,楊霖卻沒有半點向往的意思。這都是生死之際來回滾了好幾趟,才有的胸襟和體會,楊霖現在只想安安穩穩地升官發財,將來有力量挽天傾,阻止靖康國難的到來。
如今正值隆冬,楊霖還是不想讓自己的爹再在外面奔波了,等開春再走也好些,隨意找了個借口挽留:“爹,過幾天是我兄弟皇城司劉清水的大婚,你隨我去一趟再走吧。”
“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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