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鴻臚寺,禮賓館。
楊資謙站在門前,身后的高麗侍衛,正在收拾行裝。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高麗民夫第一批遣返,在鴨綠江西側,剛剛渡江就襲擊了駐地高麗兵馬。
可笑的是,一群手持木棍、石塊等物的民夫,把守軍殺得七零八落,丟盔棄甲而逃,差點一路逃回了開京。
楊資謙當初宮變的心腹,大將拓俊京再次證明了自己的無能,可惜這么魁偉一個大將,竟然是個酒囊飯袋的草包。
如今大夏的態度十分曖昧,自己雖然是他們扶持起來的,但是從皇帝到大臣,似乎不愿意看到一個完整的高麗。
這是一個危險的訊號,楊資謙馬上就想到了跤趾、大理和契丹。
每一個都是被漢人搞亂之后,讓這些鄰國陷入內亂,然后打得焦頭爛額之際,漢人的軍隊就出現了。
最后的結果,就是這些國家,如今都成了夏朝的行省。
“殿下,收拾好了。”
楊資謙點了點頭,腰板直了起來,揮手道:“出發。”
汴梁的官道上,一隊高麗的馬車快速奔馳而去,在另一扇城門前,楊資謙和僅僅三個侍衛,身穿便裝,一路往北而去。
皇城內,楊霖伸了個懶腰,身邊床上躺著的,是一個嬌小的少女,睡得正甜。
晨曦均勻地散在白嫩的肌膚上,發著牛乳般白色的光暈,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十分可愛。
楊霖揉了揉眼睛,想起昨夜種歸夷上下求索的癲狂勁,不禁暗道小桃子長大了。
這里一有動靜,馬上侯在外面的蕓娘,帶著幾個宮女進來伺候他起床洗漱。
楊霖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到外殿去,不要吵醒了床上的少女。
蕓娘笑著帶人躡手躡腳退了出去,楊霖爬出被窩,給小桃子掖了掖被角,少女發出一聲舒服的哼哼聲,翻了個身趴在床上繼續睡。
楊霖笑了笑,到殿外,洗臉刷牙漱口,然后換上一身龍袍。
因為夏號稱是火德,龍袍都是赤紅色的,看上去比較明亮奪目。
這一點其實歷代的帝王龍袍,幾乎全是根據這個來的,比如說水德全是黑色。
水德王朝從秦開始,也有不少個,但是只有一個用的不是黑色。那就是李自成的大順,他登基之后,別人跟他說你是水德王朝,龍袍要用黑色。
李自成嗤之以鼻,覺得水師藍色的,便用了藍色龍袍...
楊霖伸出手臂,看了一眼袖子,問道:“這一身龍袍如何?”
秦情情一邊給他束腰,一邊笑著道:“精神著呢。”
楊霖摸了一下她的下巴,道:“要不怎么說,朕就喜歡你這張嘴呢,忒會讓人舒服。”
殿內傳來幾聲嬌笑,外面卻有內侍道:“官家,都尉府送來一封書信。”
“哦?拿進來吧。”
一個宮女慢慢退了出去,拿著書信進來,展開之后,遞到楊霖手里。
楊霖看這類書信,十分的快,都尉府的人奏事,簡單明了,半句廢話也不會有。
看完之后,楊霖低頭沉思起來,嘆了口氣道:“永遠不要小覷天下人...”
天津港口外不遠處,是一片密林,中間有個小道。
幾天前,這里發生一起惡性殺人事件,死的人身份非同一般,乃是高麗使團的人。
這已經是涉及國家的事情,當地官府不敢怠慢,迅速組織人手調查。
還沒等他們調查,兇手前來投案,是一群高麗民夫。
他們自稱是因為高麗人屠殺了自己的親眷,為報私仇,前來埋伏殺人。
天津官衙的公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出來頂罪的,這些人看上去老弱病殘,還有幾個明明就是快病死了。
他們如何能殺得了這么多人,真要是打起來了,指不定是誰被滅呢。
官府最關心的,是高麗的朝鮮國王楊資謙,結果經查不在其中。
官府的人舒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在暗暗擔憂,生怕他是被俘虜了去了。
剩下的幾天時間,找遍了天津附近,也沒有任何的線索。
此時在鴨綠江畔,楊資謙度過浮橋,來到了高麗軍營。
他只帶了三個人,便敢經過高麗民夫最集中的沈陽府,來到了高麗大營。
營中上至主將拓俊京,下到普通士卒,全都人心惶惶。
拓俊京脖子里綁著一個繃帶,惴惴不安,生怕被問責。
楊資謙解去披風,身穿盔甲,面沉似水。
“殿下?這次的事,是下官一時疏忽...”
楊資謙擺了擺手,道:“擂鼓,召集諸將,來此匯合。”
鼓聲擂起,營中大小軍將,悉數到場。
有幾個平日里拖拉的,也不敢怠慢,扶著頭盔就趕來了。
來到中軍帳前,赫然看到是楊資謙在場,不少人都怔了一下。
眼看人來的差不多了,楊資謙這才看了一眼拓俊京,把后者嚇得又是一個激靈。
“還差幾個?”
“都到了..都到了。”
楊資謙擰了擰護腕,這個往日里對夏人卑躬屈膝,對同胞重拳出擊的郡王,竟然有一絲的霸氣。
“區區幾個民夫,手無寸鐵,身無片甲,竟敢進攻鴨綠江沿岸工事。”
在場的人紛紛低下頭,不敢說話,他們沒有一個敢去收復。
楊資謙提高了聲調,冷冷地道:“我只說三點,一是既往不咎,我沒來時不管是誰的過錯,全部清零。
二是嚴明軍紀,從此刻起再臨陣退縮者,定斬不赦!
三是有功重賞,傳令下去,不管是誰,殺一個敵人換五貫錢。殺敵十個,加官進爵。”
只用了三句話,士氣萎靡不振的高麗軍營,奇跡般地復蘇過來。
沒有一絲的耽擱,高麗軍營不再防守,打開營門殺了出來。
外圍的民夫,愕然看著涌出的官兵,到死也不知道他們為何完全變了。
疏忽的民夫,甚至還大多躺在草堆里取暖,就被瘋了一樣殺過來的官兵剁去了腦袋。
雖然他們很快就開始了反抗,但是畢竟是一群民夫,手中根本沒有多少的兵刃,大多是上次的戰利品。
官兵只用了一個下午,就殺光了這次叛亂的民夫,首次遣返的一萬余人,全部被屠殺。
鴨綠江上,扔著無數沒頭的尸首,血慢慢滲入了冰凍的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