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午后,蘇陌和藍素詩以及蘇荷華吃了一頓告別午餐,他下午就要前往隔壁魔都的機場,晚上他即將飛往位于美國紐約的聯合國,大約要一周才能回來。
“小陌弟弟,美國人可壞了,你真的要去美國嗎?”柳雨梨一如既往地自己湊過來,關心道。
蘇荷華冷著臉:“也沒人喊你,你天天自己湊過來,臉皮真厚!”
“我也在餐廳吃飯啊,你們這有空位為什么不能讓我坐……”柳雨梨撅著嘴,緊張抓著蘇陌手放在胸口,“小陌弟弟,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哦,你這么聰明,美國人說不定也會把你扣起來的!”
在蘇荷華和藍素詩雙重的視線下,蘇陌不情不愿地把手抽了回去,干笑道:“放心,哈哈哈,我現在還沒到那個級別,你們不用擔心啦,我大概一周就回來了!”
蘇荷華湊到蘇陌耳邊,呵氣如云:“哥,到了美國,可不要拈花惹草哦。”
蘇荷華這一瞬間的柔媚讓蘇陌忍不住一個激靈,可是一扭頭又見到她那飽含殺意的目光,立馬正色道:“我就去做個演講,哪有時間拈花惹草?再說,你還能真把我當成美元啦,所有國家的女孩都喜歡我?”
“那Hailee不就是挺喜歡你的嗎?”
“她還只是個小屁孩。”
“不小了吧,我看都快趕上林悠冉了。”
“咳咳咳……你這話千萬不要當著林大小姐的面說啊!”
蘇陌頓了一下,扭頭拍了拍藍素詩:“哦對了……我回來之后,我們一起去看你媽媽吧。”
藍素詩一怔,隨即點頭:“嗯,好!”
蘇荷華挑了挑眉,欲言又止。
柳雨梨咳了一聲,看了眼藍素詩,輕輕推了推蘇陌的胳膊:“小陌弟弟,那個……這個月底是尚文生日,爸爸媽媽讓我請你去我們家……你來么?我還有禮……”
蘇荷華冷冷一笑:“怎么,柳尚文過生日,不歡迎我去嗎?”
柳雨梨連忙搖頭:“不不不,你要來也可以的……我們都很歡迎你的!”
“看情況吧,那天要是不忙的話,也許會去吧。”蘇陌淡淡地說。
到了美國,勉強倒了時差,又休息了兩天,照本宣科地做了一個保護環境的演講。雖然過程很無聊,但總歸是一份不錯的履歷。
然而,剛剛走出聯合國大廈,還沒有到休息的酒店,蘇陌突然接到了醫院的電話。
藍曉英去世了。
蘇陌掛了電話,在街上沉默了許久。
“蘇陌,我們國內這可是凌晨……”趙思明迷迷糊糊地打著哈欠,不滿地道。
“校長,我明天到清河……”
“你在說什么?你不是今天才演講完么?”
“是的,我已經出來了。”
“那你怎么不在美國玩幾天,學校不是給你訂了四天以后的機票?”
“請您轉告藍素詩,她母親在醫院去世了。還有請您讓荀老師給她批個假,我會找人協助她處理后事的。”
“啊,這……她媽去世你怎么知道的?這件事你怎么不自己告訴她?”
“我預計在國內時間明天下午就到。”
蘇陌掛斷了電話,看著熙熙攘攘的大街,忽然間覺得有些清冷。
他也說不準他現在是什么心情,慶幸么?慶幸終于擺脫了一個麻煩,還是慶幸至少她在死前沒有遺憾了。悲傷么?悲傷一個認識的人死去,還是悲傷藍素詩沒有了母親。
亦或者,只是悲傷她這一生都迷失在塵世中。
“哎……”蘇陌長長地嘆了口氣,準備找車趕往機場。董斷瑤的父親此刻就在紐約接受治療,聽說進展不錯,有很大的幾率能恢復。他本來還打算去看望一下,但現在看來,只能等下次有機會再說。
到機場等了幾個小時,又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蘇陌終于回到魔都,接著又馬不停蹄乘高鐵回到清河,最后趕到殯儀館的時候,差不多過了兩天。
“班長。”蘇陌平靜地走向藍素詩。
藍素詩驀的回頭,只見蘇陌從陽光處走來。
蘇陌低下頭,做好挨耳光的準備:“對不起,你媽媽生病了,沒治好,我一直在瞞著你。”
藍素詩靜靜地看著蘇陌,許久,眼眶泛紅:“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
藍素詩不是個好學生,她也不喜歡學習。因為她的外貌,導致她在學校經常被欺負。所以她很討厭自己混血的身份,而她不認識自己的父親,所以把這一切都歸罪于藍曉英。
由于校園暴力,她在學校也無心學習,整天發呆,沉默寡言。每次想要看她考試成績,都得從排名下面往上找。
藍曉英為此不知打了她多少回,可是藍素詩為此早就練就了一身滾刀肉,每次挨打之前都會熟練地抱頭蜷縮,盡可能地把傷害都集中在神經較少的后背上。被打時候她經常想,如果她有父親的話,藍曉英是不是就不這樣了。如果有父親的話,這個時候會把她摟進懷里保護她嗎?
當然,這一切也只是妄想。而由于學校和家庭的雙重壓力,藍素詩從小就是既內向又軸的性格,藍曉英的打罵不僅無效,反而是加重了她的逆反心理,更是賭氣一般厭學。
時間就這樣到了初三,藍素詩依舊渾渾噩噩虛度光陰,毫無人生目標。她沒有想過未來,也懶得想。初中畢業之后做什么呢?去職專?還是直接去廠打工?反正都無所謂,到時候再說吧。
然后,她無意中在家里翻到了藍曉英的醫院檢查報告。她雖然學習不好,但是也知道癌癥中晚期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喜歡藍曉英,挨打的時候,她曾經不止一次地希望藍曉英消失。可是當她真的看到這份報告,她只覺得好像有一盆冰水從頭澆到底,那一瞬間,好像血液都凝固了,如墜冰窖。
藍素詩不由得想起前幾天,藍曉英又喝醉了。她一如既往地抱著自己痛哭,但是說的話卻和以往不同,以往她只是罵男人,只是跟自己道歉,只是說她有多愛自己,只是讓自己一定要考上好大學……可是,那天她卻哭著說,哪天她要是不在了,女兒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