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至庸帶著楊昱乾踏入家門,陳正洲就說道:“怎么回來這么晚?咦。你小子還帶了個人回來。他是誰?”
楊昱乾的到來,讓陳正洲驚訝了一下。
陳正洲在村里的后山住了這么多年,來家里的人,非常少。即便有人來,無非就是陳少琪、柳若詩這些小輩們來看望他。
前些天,秦至庸來了。
現在,楊昱乾又來了。
秦至庸介紹道:“二叔,他叫楊昱乾,為了學到內家拳,不遠千里而來。現在楊昱乾是身無分文,吃飯住宿都成了問題。我砍材的時候,見到他被強盜欺負,就把他帶了回來。阿乾,這位是陳正洲陳二叔。我目前就是客居在二叔家里。”
楊昱乾立刻說道:“楊昱乾見過二叔。”
陳正洲說道:“既然你是秦至庸這小子帶回來的,那么以后你就住這里。別客氣,先把柴放下,進屋坐吧。”
楊昱乾笑著說道:“謝謝二叔。”
秦至庸打水洗了手,到廚房走了一圈,說道:“二叔,你沒有做中午飯啊?”
陳正洲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然后理直氣壯地說道:“沒做午飯啊。我午飯就吃了饅頭和咸菜。秦小子,你也知道,我做菜的手藝不怎么樣。我這不是等著你回來做飯炒菜嘛。可誰知道你現在才回來。早知如此,我就該自己上山砍柴。”
秦至庸沒來的時候,陳正洲不覺得自己做的飯菜難吃。有了對比,才會有傷害。吃了秦至庸做的飯菜,再吃自己做的菜,就有些難以下咽。
秦至庸苦笑一聲:“我現在做飯。阿乾,你來幫我燒火。”
楊昱乾點頭道:“是,秦先生。”
陳正洲還不忘提醒道:“蔬菜就在廚房的菜籃子里。對了,下午的時候,我抓了一只山雞,剛清洗干凈,就放在木盆里。秦小子你快點將肉給處理。天氣太熱,時間一長,我怕肉壞了。”
秦至庸用溫和的語氣回應了一句:“二叔,我知道了。”
做飯,炒菜,就那么幾個步驟。只要步驟不亂,有人生火,其實做飯炒菜用不了多少時間。
秦至庸運刀的姿勢,讓楊昱乾眼睛一亮。
秦至庸的刀功,還做不到庖丁解牛,但是動作干凈流暢,頗有點行云流水的韻味。
山雞秦至庸一半用來炒,另一半用來煲湯。
陳正洲,秦至庸,楊昱乾,都是練拳的人,用點雞湯滋補一下,暖暖胃,正合適。
半個時辰不到。
飯菜就上桌。
聞著飯菜的香味,楊昱乾吞了吞口水。
咕嚕嚕。
楊昱乾的肚子發出了聲音。
秦至庸笑著說道:“餓了吧。二叔,阿乾,坐下吃晚飯。二叔你給品嘗一下,看我今天的廚藝,比起昨天是不是有了進步?不過,吃晚飯之前,每個人先喝一碗雞湯,暖暖胃。”
陳正洲開心道:“你的廚藝,我是評價不了啦。反正是大廚級的手藝就對了。秦至庸你小子就是窮講究,讀書人跟我們真是不一樣啊。吃個飯,哪有那么多規矩?雞湯什么時候喝,不是喝?”
秦至庸不認同陳正洲的觀點,說道:“二叔,這話你可就說錯了。我不是窮講究。養生,必須要從一點一滴做起。吃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正因為我們窮,沒有富貴人家那么多的糧食,才更要注重食物。要把有限的食物,用處發揮到極致,達到最大效果滋養身體。”
陳正洲連忙說道:“停。我說不過你。我先喝湯。”
楊昱乾喝了一口雞湯。
鮮。
雞湯太美味。
楊昱乾說道:“好喝。這雞湯,比我娘做的好。”
陳正洲說道:“我就說,秦至庸的廚藝,是大廚級的。阿乾,到我這里,你可有口福了。以后能天天吃到如此美味的飯菜。”
吃飯的時候,秦至庸不再說話,而是專心吃飯。他喝湯吃飯的速度很慢,慢嚼細咽。
吃飯,就要像吃飯的樣子。
吃飯,是補充營養,供養身體的手段,不可馬虎。吃飯,同樣是一門修行。
陳正洲已經習慣了秦至庸吃飯時候的狀態。但楊昱乾是第一次和秦至庸同桌吃飯。頗為驚訝。
秦至庸的慢吞吞的樣子和神態,楊昱乾實在是為他著急。秦至庸給楊昱乾的感覺,第一是干凈。就算是在林子里砍柴,秦至庸穿著道袍,可是身上,幾乎沒有灰塵,是干干凈凈的。第二就是慢。無論是走路,還是做飯,甚至是吃飯,都是慢吞吞。
奇怪的是。秦至庸切菜做飯的動作看似很慢,但做好了飯菜,好像并沒有用多少時間。
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動作慢不怕。只要不出錯,效率并不低。
絕大多數人,風風火火,動作看似很快,但其實做的都是無用功。有時候,事情做錯,還要返工,浪費的時間就更多了。
秦至庸追求的不是速度,而是要把事情做好,做精致,做出效果。
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
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
吃完碗里最后一粒米飯,秦至庸放下筷子。
秦至庸不會浪費一粒米飯,一根青菜。修行到了秦至庸現在這樣的狀態,可以說是勉強入了門。
秦至庸對楊昱乾說道:“阿乾,你去洗碗。”
秦至庸沒有把楊昱乾當成外人。讓他干活兒,他在這里住得才自在。
楊昱乾點頭道:“是,秦先生。”
………………
楊昱乾洗了碗筷,走出廚房,見到秦至庸和陳正洲在練拳。
二人練的是同一種拳術,可是風格則大不一樣。
陳正洲的拳,剛柔并濟,蘊含著很強的力量。
秦至庸的拳,輕飄飄的,沒有一點力量感。動作,一如既往地慢。不過,秦至庸的動作,神態,給楊昱乾的感覺非常流暢,非常端正。
楊昱乾走到秦至庸的身邊,問道:“秦先生,二叔,你們打的就是所謂的太極拳嗎?秦先生,你和陳正英前輩,誰更厲害?”
秦至庸給楊昱乾一種“深不可測”感覺,言行舉止,都是帶著高人風范。所以他才有此一問。
秦至庸的眼神跟著雙手走,顯得非常專注,沒有回答楊昱乾的話。
陳正洲一邊練拳,一邊說道:“阿乾,你先別和他說話。秦至庸就是規矩多。有時候,我都受不了他。吃飯的時候,不能說話,練拳的時候,不能說話。你說得不錯,我們練的就是太極拳。至于秦至庸和我大哥相比,誰更厲害?那肯定是我大哥更厲害。秦至庸脾氣好,不會跟人動手打架。”
楊昱乾此刻才明白,原來陳正英就是陳正洲的大哥。怪不得秦至庸喊陳正洲二叔。
楊昱乾發現,秦至庸的動作雖然慢,但是他身上的汗水,猶如雨下。
汗水,從秦至庸的下巴,指尖,滴落到地上。
“怎么會這樣?就算天氣熱,也不會流那么多的汗水啊。而且動作還那么緩慢。”楊昱乾驚呼道,“二叔,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莫非,內家拳,真的就如此神奇?”
秦至庸的情況,陳正洲是見怪不怪。他說道:“秦至庸跟我說過。他說,這是用心意配合拳術動作,可達到最大限度活動筋骨氣血。我大哥得了太極拳的所有精髓,練拳的時候都沒有像秦至庸這小子那樣呢。”
練完了太極拳。
秦至庸收功的時候,雙手向下輕輕一按,帶著下沉的意境,給楊昱乾一種錯覺,好像秦至庸的身體一下子鼓了起來。上輕下沉……像是個不倒翁。
收功完畢。
秦至庸一運勁,渾身的筋骨發出噼里啪啦的脆響。這算得上是拳術中“筋骨齊鳴”的境界。畢竟,秦至庸渾身的筋骨,已經舒展開了。
秦至庸面帶微笑地對楊昱乾說道:“我修行,練拳,目的和你不太一樣。我并不是為了成為所謂的高手才練拳。不過,不管是以什么目的練拳,想要練出效果,想要功夫上身,就必須要把這門拳術的拳理研究透徹。否則,就只能是花架子,用來表演,接頭賣藝還行。若是擂臺比武,或者上了戰場,就是找死的行為。”
“拳術動作易學。拳理心意難練。”
“阿乾你要真正學會太極拳,就必須了解什么是內家拳,什么是太極?參悟透徹太極拳的拳理是。否則,就算學會了太極拳的動作,也沒有任何意義。”
楊昱乾聽得是兩眼放光,連忙問道:“秦先生,那么請什么是內家拳,太極拳的拳理又是什么?”
秦至庸說道:“什么是內家拳?我的理解是,善于養生者,內家;不善于養生者,外家。至于太極拳的拳理,我也不太明白。因為我沒有學到太極拳的精髓心法。”
楊昱乾有點不相信,問道:“秦先生你剛才練拳,為什么會出現如此神奇的效果?”
秦至庸眼神平靜,神態坦然,笑著說道:“我不懂太極拳的心法,但是我懂儒家的修身心法。我是用儒家的心意來駕馭太極拳的招數。”
“阿乾,我答應過陳正英前輩,不能把太極拳傳給他人。我告訴你的這些,都是我自己領悟的東西,不算違背誓言。你想要學到真正的太極拳,還是要靠自己。我幫不了你什么。”
說完,秦至庸拍了拍楊昱乾的肩膀,轉身回房洗澡換衣服,準備睡覺。明天早上,秦至庸還要去村里學堂給孩子們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