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請客吃飯,如果只是當作普通的聚會,那將是非常愚蠢的行為。秦至庸學習儒家學問,但其實沒什么政治智慧,他對做官并不熱衷。
他會做一些對百姓有利益的事情,可是他的內心堅持,始終沒有變過,要“做一個學者型人才”。
學者的本職是探索,是求道。
剛到大都,皇帝就來宴請,秦至庸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沖著自己來的。
只是還不清楚皇帝是什么目的,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隨機應變就是了。
傍晚。
汝陽王帶著秦至庸進入皇宮。
內侍把二人帶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宴請的人,只有汝陽王和秦至庸。
國師、皇后、太子作陪。
汝陽王心中一驚,皇帝設的是家宴啊,真是恩寵榮幸之至。
能參加皇帝家宴的人,那都不是一般人。
皇帝說道:“汝陽王,秦先生,二位不用多禮。快入座吧。”
秦至庸不卑不亢道:“多謝皇上。”
國師的目光一直是放在秦至庸的身上。
見到秦至庸的那一刻,國師還是吃了一驚,秦至庸比他想象中還要年輕。那純潔的心靈,那活潑的氣血,無疑不說明秦至庸是非常年輕有活力。
秦至庸九成的精力,是放在了國師的身上。國師精神念頭精純,佛法高深,可惜他的身體已經老朽。秦至庸在國師的身上,嗅到了暮氣沉沉的氣息。
國師真實的年紀有多大?秦至庸不知道。但以國師目前的精神和身體狀態來看,最多還能活二十五年左右。
二十五年以后,正是元朝滅亡,朱元璋建立大明王朝的時候。
秦至庸吃飯,絲毫不客氣,滿桌子菜肴想吃什么,自己動手。沒有一點拘束。
皇帝,秦至庸沒有見過,可是在“龍蛇演義”世界,秦至庸見過中央首長。皇帝在秦至庸的眼中,不過是有著高級職位的普通人而已。
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是皇帝的失職。對于一個失職的皇帝,秦至庸心中不會有多少敬意。
宴席上,秦至庸的話不多,但每說一句,都是言之有物,令人耳目一新。不管皇帝和太子說到了什么問題,好像秦至庸都懂。在場的人都驚嘆秦至庸的學識淵博,見多識廣。
當然,秦至庸和國師相談得相對多一些。
國師對佛法的研究之精深,真是令人震驚。密宗、禪宗、凈土宗等各個佛門流派的理念,他都精通。對于儒家和道家學問,國師同樣有著自己的獨特理解。
國師是秦至庸遇見過最精通佛法的高僧。
吃完了飯。
國師說道:“秦先生的學問之淵博,真是令貧僧大開眼界。秦先生年紀輕輕就有這一身精深的修為,不知是師承哪一位高人?”
秦至庸笑著說道:“孟軻。”
國師臉色一變。
孟軻?孟子!先秦時代的儒家圣賢,被世人稱之為亞圣。
秦至庸怎么可能是孟子的弟子?
國師沉聲道:“秦先生可不要開玩笑。”
秦至庸認真地說道:“我沒有開玩笑。若是不拜孟子為老師,接受孟子的傳承,我豈能練成浩然之氣?”
國師猶豫了一下,點頭道:“倒也是。”
皇帝笑著說道:“秦先生此等大賢,能來大都,朕心甚慰。不知秦先生可愿意做朝廷的太傅?”
太傅,三公之一,官居一品。
盡管太傅是虛職,但是地位尊貴。皇帝這是什么意思?想要把秦至庸當成菩薩一樣供養起來?
若是其他人,哪怕是真正的大儒,從草民一下子升到太傅,絕對會激動得難以把持心境。可是秦至庸的目光平靜,一臉溫和,笑著說道:“多謝皇上隆恩。只不過,草民之前已經答應了王爺,要到汝陽王府做客卿。”
皇帝說道:“客卿和太傅可沒有可比性。”
秦至庸點頭道:“皇上說的是。不過,人無信不立。”
皇帝擺了擺手,說道:“秦先生可以繼續做汝陽王府的客卿,同時做朝廷的太傅嘛。還望秦先生不要推辭。”
秦至庸抱拳道:“臣領旨。”
宴會結束。
秦至庸和汝陽王離開了皇宮。
皇帝向國師問道:“國師,你覺得秦至庸是什么樣的人?朕總是感覺掌控不了他。”
國師瞇著眼睛,猶豫了一下,說道:“秦至庸無欲則剛,沒有把太傅官職放在眼里。他雖有仁義,但心藏刀鋒。此人,非常危險!”
心中藏刀?
國師說得倒也不錯。
秦至庸的刀術的確是達到了手中無刀,心中有刀的境界。只不過秦至庸心中的刀,不是用來殺戮。可是,國師覺得,刀就是刀,是利器,是不是用來殺戮,還不是在秦至庸的一念之間?
皇帝眉頭一皺,說道:“那可如何是好?”
三公之一的太傅,是皇帝拿得出最高的職位,要是這都還不能讓秦至庸心動,那么他就沒有任何辦法。
作為當權者,皇帝非常討厭不被掌控的人,那種失去掌控一切的感覺,相信沒有人會喜歡。
此時。
一個內侍走進大殿,說道:“皇上,下面的人傳來消息,秦至庸今天在汝陽王府一掌擊退了鹿杖客,將其震得吐血。”
皇帝說道:“鹿杖客在江湖中算得上是絕世高手,沒想到竟然不是秦至庸的一招之敵。秦至庸果真深不可測。”
國師說道:“秦至庸不用武功也能輕易擊敗鹿杖客。貧僧能做到的事情,秦至庸也能做到。皇上,咱們絕不能小瞧了任何一個‘菩薩’境界的人。”
皇帝點了點頭,一臉凝重地說道:“朕打算讓巴爾都回大都。秦至庸要是不愿意歸順大元朝廷,朕只能將他除掉。”
巴爾都,哲別的嫡系傳人,得到哲別的箭術真傳,是射雕手。同時他也是蒙古第一神箭手。
對付秦至庸這樣的心境高深的強者,權謀手段,根本就不起作用。
只能用神箭手狙殺。
汝陽王為秦至庸安排了最好的小院,環境優雅,適合讀書人居住。汝陽王還調來了兩個漂亮的雙胞胎小丫環來伺候秦至庸的生活起居。
秦至庸洗漱之后,坐在床鋪上調神調息,回想今天皇帝和國師的態度。盡管皇帝和國師把情緒隱藏得很好,但是秦至庸還是發現,他們對自己有著淡淡的敵意。
宴會上和國師論道,國師總是想要壓制住自己。
可惜,自己根本就不在乎,早就看淡了輸贏。
修行到了現在的境界,秦至庸明白,要戰勝的就只能是自己。只有心境提升,把身體的元氣潛能補足,讓壽命達到極限,然后再想著打破極限,完成生命的演化。
和人爭勇斗狠,是非常低級和幼稚的行為。
秦至庸現在做人做事,已經不是四兩撥千斤,而是順勢而為。
秦至庸暗道:“皇帝讓我做太傅,是試探,是為了麻痹自己。就算我真心做太子太傅,皇帝和國師怕是也不會把太子交給我這個漢人大儒教導。想要在大都站穩腳跟,看來不是那么容易,后面肯定有危機等著自己。”
德不配位,必有劫數。
秦至庸的能力和德行,做一國宰相是沒有任何問題。可是他不愿意做元朝的高官,那么皇帝和國師必定就不能容他。
不過,今晚見到國師,秦至庸在他的身上倒是學到了不少的東西。對于佛法,秦至庸有了更深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