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臨時宿營地里的人就已經開始收拾裝備,集中垃圾,準備開始按計劃進行搜索。
李組長也是早早地起來,用清水簡單洗了把臉、漱了下口,就一邊吃著壓縮干糧,一邊開始檢查隊伍的情況。
雖然公司對他們各種保密,什么事情都不說清楚,讓李組長執行任務的時候有點不爽,但不得不說待遇還是相當不錯的,以至于他可以完全忽略這種不爽的感覺。
不僅有優厚的報酬、福利,高額的外勤補貼、獎金,在出任務的時候,配備的裝備和各種補給也都是相當地完備。
就像手中這塊壓縮干糧,就是市面上買不到的,是公司的研發部門專門開發制作給他們的,包裝上除保質期外,什么都沒有。
其實李組長懷疑,像這種東西,很可能是研發部門那些高薪請來的研究人員閑的蛋疼的時候,自己弄出來的,不然就算上市沒有銷路,隨便和軍方合作一下還是可以有不少訂單、收入的。這些壓縮干糧,可比他以前在吃的那些制式產品好吃多了。
不到一個小時,隊伍就整理完備,他們離開后,那塊地方除了可以看出來宿營的痕跡外,沒有留下任何生活垃圾。
“方博士,你看下今天的搜索計劃,有沒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李組長把一塊十分厚重的平板電腦遞給隨行的女博士,一副要遵循她意見的意思。
方博士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皮膚不比李組長白多少,五官也比較粗獷,看起來有點男性化,做事麻利程度毫不遜色那些有軍營經歷的男性組員。
她掃了眼平板,沒有接過,說道:“良先生認可就行。”
李組長有些無奈地收回了平板,其實安排搜索計劃是他的權限,他并不需要去問方博士的意見,之所以要問,其實是為了借這個話頭和方博士搭下話,只要她提出意見,就可以順著這個話頭,自然而然地多問些信息。雖然他覺得這些之前坐實驗室的研究人員,也未必知道所有的情況,但應該是比他們這些跑外勤的多一些的。
幾分鐘后,李組長和良先生通過衛星連線,進行了通話。
他們的搜索方式比較特別,因為他們大多數人,其實也不知道要找的東西具體是什么。
地面上有四名組員帶著攝像頭,空中有三架小型無人機也帶著攝像頭,到處搜索、拍攝,將畫面通過更高處的無人機平臺,傳給千里之外的“良先生”。
良先生可以自己選擇切換到哪個攝像頭進行觀看,或者同時觀看所有畫面。
一般來講,除非是出現很明顯的異常痕跡,或是良先生直接下命令,他們都會按照計劃的路線一路快速地步行過去,并不需要做什么細致的搜索。
但在這秦嶺無人區深山中,又是在搜索可能存在的、不知道具體什么情況的未知生物,李組長的精神并不敢有絲毫的松懈,始終在通過各種設備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和組員的情況。
這樣的搜索狀態一直持續了五天,就在李組長計算著補給的消耗,覺得這次入山可能要無功而返的時候,良先生第一次提出了更改搜索計劃的命令。
在幾個小時后,良先生再次發出指示,對一片區域進行“深查”。
這時候,就是方博士帶的幾位研究人員上場了,李組長則帶著自己的組員們負責進行外圍警戒。
安排好了警戒后,李組長小心地湊到方博士邊上,看著他們圍著的那棵大樹,小聲問道:“這樹怎么了?”
方博士這次倒沒有無視他的問題,一邊看著幾個研究員收集樣本,一邊回道:“被某種強腐蝕性液體從上方淋下來,快死了。”
李組長抬頭,皺眉看著那棵半邊黑掉的大樹上方:“這是人為的?還是我們要找的那種生物干的?”
方博士搖頭:“暫時無法確定,不過從這棵樹的情況來看,它受到襲擊的時間應該在十天甚至更久之前。可惜這段時間秦嶺下了好幾場雨,周邊的痕跡都被沖刷的差不多。”
“不論是人還是其他什么生物,從那上方淋下這么多腐蝕性液體,應該是要偷襲吧?那被偷襲的對象呢?如果受傷的話,多少會留下點痕跡吧?你們過來的時候,沒有發現么?”李組長以他的經驗判斷道。
要論對生物、對某些具體物質的分析,他肯定比不上方博士他們,但論到在野外生存、隨機應變、循跡追蹤、應對敵人的能力,他卻比他們都要強得多。
“沒有發現。”方博士說著,控制了一架無人機慢慢靠近大樹頂端拍攝、觀察。
良先生難聽的聲音從通訊器中響起:“把需要的樣本采集好,不用在這里花太多時間,以這棵樹為中心,向三面展開搜索,先從東面開始。”
良先生發話了,不論是李組長還是方博士自然是照做。
對于這個聲音奇特的“良先生”,李組長的好奇心不會比對他們現在在追查的未知生物小。
要知道,他被人介紹、進入這個公司的特殊部門之后,甚至連那外界很少有消息的“神行科技”創始人、董事長魯城安先生都見過了一面,但這位“良先生”卻始終只聞其聲未見其人。
不過魯董事長交代過,他們這個部門,都是由“良先生”全權負責,所有人都要聽“良先生”的指示做事。
李組長看著前面沉默做事的方博士,心下不由得猜測,這些在實驗室工作的研究人員,不知道有沒有見過“良先生”?
但他這時候肯定不會開口詢問,因為現在戴著通訊設備,他說的每一句話,良先生都能聽到。打聽那未知生物的情況,還可以說是為了自身安全考慮。但打聽良先生,卻是很可能要過線,屬于“探聽權限之外的信息”。
在太陽下山之前,他們又找到了一個非常特殊的“痕跡”。
那是半個腳印,而且明顯是人類的腳印。
不過相對明顯的痕跡只有大拇指邊緣,其他的部分都已經模糊。
這還是因為這腳印被旁邊凸出的巖石和周圍的雜草遮擋,沒有被之前的幾場大雨給完全沖刷。
“讓你的人不要亂走動,其他地方可能還有足跡。”方博士立刻對李組長交代道。
李組長應了一聲,用無線電通知周圍的組員,原地待命、戒備,注意周圍的情況。
“看這腳印,應該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李組長在旁邊觀察著說道。
“把這腳印掃描下來,去周圍看看有沒有其他的痕跡。”良先生也吩咐道。
雖然這看起來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腳印,但出現在這秦嶺無人區里,卻是一個很大的疑點。
什么樣的人,會在這深山老林里赤著腳走路?
哪怕是他們這樣裝備精良、經驗豐富的隊伍要走到這里,都要花不小的勁,恐怕不會有什么孤身的游客有那個能力和膽量走到這里——何況還沒穿鞋。
“會不會是野人?”李組長試探著問道,他通過那腳印上拇指的大小,初步判斷腳印的主人是個身材高大的成年男性。
良先生沒有說話,方博士表情專注地在掃描腳印,也沒有回答。
如果是以前,在野外要采集這種腳印,都會用液態石蠟來做印模保存。但現在卻不用那么麻煩,便攜式的掃描儀掃過后,記錄下腳印的細節,回頭用3D打印機還原出來就行。
幾個研究員仔細、小心地拍下了周圍的照片后,便開始將那腳印上的泥土都鏟起來收集回去。
赤腳在這種地方行走,很容易留下身體組織殘留。
看著方博士和幾個研究院慢慢地向四周搜尋過去,試圖尋找更多的足跡和其他痕跡,李組長心里莫名地也是有些興奮。
如果不是哪個倒霉游客跑到這來弄壞了鞋子,只能赤腳行走的話,那很可能這腳印的主人是本就生活在這秦嶺無人區深處。
難道那個他們在追查的未知生物是人類的模樣?
但是那主播拍的視頻里,那個死野豬身上的傷口,又是怎么造成的?
是弓箭嗎?
所以這是有一個隱居在深山老林里的野人?
這個野人有什么特異之處?
李組長可不相信,“神行科技”會花那么多錢,只是單單為了找野人。而且從他之前幾次帶團隊執行外勤任務的情況來推測,也必然不是單純地要找野人。
“希望那家伙還在。”
李組長檢查了一下那把用來對付大型猛獸的麻醉槍,緊了緊自己的戰術手套。
可惜接下來他們找了許久,雖然也找到了幾個疑似腳印的泥坑,但都沒有再像之前那個腳印那樣,有相對完整的形狀。
不過這其實也從側面證明,那腳印不太可能是穿壞了鞋不得不赤腳的游客留下。
“繼續往東面查。”良先生再度給予了指示。
一天后,在良先生的提示下,他們發現了一個崖壁上的山洞。
他們先用無人機確定了一下安全,然后準備了一個多小時,從上方慢慢進入了山洞。
李組長就是進入山洞的三人之一,洞內空間并不大,也不深,彌漫著一股十分復雜的惡臭味,在確定洞內只有一些野獸殘骸,沒有危險后,他便讓方博士帶人下來。
在洞口幫順著繩子下來的方博士解下保護扣的時候,李組長皺眉看著洞口周圍,疑惑道:“這里是那‘野人’的窩?他怎么進來的?”很顯然,在良先生的指示下,他已經下意識地認為,這個山洞就是那留下腳印的“野人”的窩了。
在方博士和幾位研究員進入山洞后不久,他們得出了判斷:
洞中的幾只鳥禽尸體身上并沒有發現任何致命傷口,它們好像是跑到這山洞里自己等死一樣。從腐爛程度判斷,大概死了半個月左右。
方博士等人并沒有在這里做太詳細的檢查,簡單地拍攝和記錄了現場的情況后,就將那些尸骸裝起來,通過繩索吊上了山崖。
“有點詭異啊……”李組長在這山洞里轉悠了一會后,愈加地感覺到奇怪,因為他沒有發現一點像是人類生活的痕跡——哪怕是“野人”。
然后他在山洞里面一個角落前停了下來,用戰術手電照著那在角落的一塊……木雕?
“方博士,你過來看看這個。”
李組長沒敢直接動手檢查,而是叫了一聲正在指揮其他研究員把鳥禽尸體裝袋的方博士。
聞聲走過來的方博士在看到那扔在角落的木雕后,也是皺眉道:“這是什么東西?”
她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周圍,確定沒有什么異常后,用戴著塑膠手套的手把那木雕拿了起來。
說是木雕,但其實非常的粗糙,明顯就是隨便折的一截木頭制作的,只有拳頭大小。
下半部分是木頭的斷折面,顯然是直接用蠻力折斷而不是用工具鋸斷,上半部分雕了一個只咧嘴笑的卡通兔子模樣。
這只能說是個粗坯,沒有任何的打磨,而且也不像是用專門的雕刻工具雕的,倒像是用尖牙“鑿”出來的,所以這兔子看起來非常的詭異。
“那‘野人’雕的?難道這是它所信仰的神明?”李組長喃喃說道:“方博士,你之前見過這兔子的造型么?好像沒聽說過,有什么文明的信仰圖騰是兔子?”
方博士搖頭,把這木雕展示在攝像頭面前,慢慢地旋轉,讓良先生能夠看清全貌。
“帶回來。”良先生沒有對那木雕做什么評判,只是簡單地說道。
在把山洞里算得上的物件都打包吊上去后,李組長和方博士也離開了山洞。
回到山崖上方后,李組長用平板調出地圖,一邊在做后續以這山洞為中心的搜索計劃,一邊計算著他們這次攜帶的補給還能支撐幾天——吃喝倒是不用擔心,但包括小型無人機在內的許多設備的能源卻是個問題。他在考慮,是不是要向良先生申請,從外面派人進來支援,順便帶進來一些必須的補給。
畢竟這次看起來,很可能距離他們追查的未知生物,已經越來越近。
這是他這么多次外勤人物以來,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但沒想到良先生卻忽然出聲道:“可以了,撤回來吧。”
不僅是李組長,連一直比較沉默寡言的方博士也下意識回了一句:“可是我們已經找到線索了……”
良先生同樣很少見地多解釋了一句:“很危險,你們對付不了。”
很危險?
李組長看了眼自己身上和部下組員身上帶的裝備,就是遇到狼群,就算遇到熊、獅、虎這些兇猛的野獸,他們也可以輕松應對啊。甚至就算遇到一隊全副武裝的悍匪,以他們現在的各種裝備,必然可以提前發現對方,也未必沒得打。
為什么良先生會覺得很危險?
那他花那么多錢請他們來調查,又是為了什么?
或者他們只是負責調查的,還有他們不知道的、其他真正負責捕捉未知生物的團隊?
雖然心中很多疑惑,但他沒有再追問,因為他知道,良先生肯定不會回答。
于是李組長和方博士分配好了如何攜帶那些山洞里打包出來的“樣本”的任務后,隊伍就開始按著他們重新計算的、離開最快的方向行進。
晚上,李組長依然是熟練地安排警戒和宿營,和副手說好他值下半夜后,便早早地鉆進睡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