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是……”李佩燁又是那副神秘的語氣說道:“那兩個自首的‘偷車賊’,也告訴警方,他們也在那個存放贓物的廢棄倉庫里,看到了奇怪的東西,還讓警方過去的時候小心一點……”
小潔忍不住笑道:“能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他們不會是見鬼了吧?”
“警方的人倒是沒有在那片廢廠子見到什么奇怪的東西,但他們三個人在那天下午,都在倉庫里看到了奇怪的東西,然后兩個人跑去自首,一個人突然有了被害妄想癥,還拿著刀去分局報案,這確實很詭異吧!”李佩燁說道。
有個之前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同學忽然開口問道:“是東大路外面的那個廢棄的老磚廠嗎?”在得到李佩燁肯定的答復后,他便精神一振,繼續說道:“那個廠子廢棄后,經常有些類似的傳言,前兩年,我就聽說……”
他這邊說了一會,又有另一個同學提起市區一棟待拆遷的居民樓出了些靈異事件。
于是很快,他們這一桌的老同學們,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各種都市傳說、靈異事件,有些是本地發生的,有些甚至就是網上看到或聽其他親朋好友講的。
討論得十分熱烈,哪怕是比較膽小的女孩子,也是聽得兩眼發光。
畢竟現在是大白天,這婚禮會場里人也多,周圍也都是認識的朋友,就跟聽故事會一樣,能最大程度緩解恐懼感,而滿足獵奇心理。
向坤也是做出一副“好奇、傾聽”的姿態,他其實從一開始,就聽出李佩燁說的去云港區分局自首的倆偷車賊和那有被害妄想癥的持刀報警人,就是他昨天下午和老夏在那片廢棄廠區某個倉庫里,實驗了“八臂八眼木雕”情緒投影遠程調用,并實施范圍性影響的三個偷車賊。
雖然昨天下午離開那片廢棄廠區后,他就沒有再關注這三個偷車賊的后續動向,但從當時的觀測結果來看,今天李佩燁說的這個情況,也在他的預料之內。
只不過按照他昨天下午觀察后的推演,那高瘦年輕人和胖中年人自首的可能性是比較小的,反倒是那個疤臉男子去找警察尋求幫助的概率更大一點。
別看那疤臉的樣子看起來最兇惡,他其實是三人里最膽小的。
按李佩燁講的情況來看,這三個人昨晚都去找警察了,從時間推算,他們并不是一離開廢棄廠區就去分局自首或“報案求助”,并不是在倉庫受到“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懼影響后,就產生了去分局的結果。
這三個人,是在后續的、持續性的自我情緒影響下,因為不同的原因,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這和他們的思維方向、認知習慣、切身經歷有直接的關系,就像當初那個一場夢后,就去找警方自首的“咨詢公司”“大師”一樣,在持續受到恐懼的糾纏、自我的拷問后,最后找到的、能夠解脫自己的最直接方法,就是去找警局了——雖然他們最終想解決的問題并不一樣。
感覺罪孽太深,背負太重,自己無法承受的時候,向警方自首,可以得到很強的贖罪回饋;感覺受到威脅,周圍沒人可以相信的時候,向警方求助,可以獲得安全感——哪怕他其實本來就是罪犯。
雖然并不是對所有人都適用,但這確是我們國家大多數人潛意識的思維模式。
而通過今天聽到的這個消息,向坤也進一步地完善了用“八臂八眼木雕”進行范圍性投射影響的認知模型,知道這個投影進行情緒影響后的后續持續作用效果,對不同的人,會有什么樣的結果。
像同樣被“八臂八眼木雕”影響,產生過夢境的唐寶娜外公、舅舅,以及那位在銅石鎮遇到的齊總,他們的執念和恐懼各有不同,反應也就各有不同,但從向坤的推測來看,這種情緒會不斷縈繞,隨著自己的胡思亂想進一步發酵,直到找到一個緩解和解脫的方式。
正閑聊的空檔,李佩燁注意到了向坤,笑著遞了根煙過去:“兄弟怎么稱呼?”
他們這一桌全都是中學同學,除了這個戴著眼鏡的光頭看起來比較面生外,其他人他都認識,所以以為這可能是新郎的親戚什么。
結果這話一出,滿桌大笑,魏卓攔住向坤不讓他回答,然后拍著李佩燁的肩膀說道:“給你三次機會說出他的名字,要是三次都說錯,一會開席后你直接自己先喝三杯。”
李佩燁一臉愕然:“是我認識的人?”然后怔怔地看了向坤一會,忽然瞪大眼睛道:“臥槽!向坤?!”
對向坤外貌改變無比震驚的李佩燁屁顛顛跑去和一位同學換了位置,坐到了向坤旁邊:“向坤,我記得你是做編程、寫代碼什么的吧?你這是……用腦過度,把頭發都耗掉了?還是故意剃光了頭發,方便散熱,彰顯大佬身份?”
向坤依然保持著不善言辭的姿態:“就那么自然而然就掉光了。”
“你們公司主要做什么方面的軟件啊?服裝、制鞋業的工廠ERP軟件、MES系統之類的,你們有在做嗎?”李佩燁詢問道。
向坤回道:“我們公司倒不是做這個的,而且我現在也已經不做這行了,回來和人投了個小餐館。”
“進軍餐飲行業了?那不錯呀,什么時候開業,回頭去嘗嘗。”旁邊一名同學聞言說道。
“不在刺桐,在劍州市銅石鎮那邊,最近都在裝修,暫時還不確定什么時候開業。”向坤說道。
“怎么跑去銅石鎮那山溝溝去開餐館?在刺桐開,人流不是會更大么?”那同學好奇道。
李佩燁卻是說道:“哎,可真別看衰銅石鎮,我最近聽到個消息,好像上面準備大力建設發展銅石鎮。”
魏卓不解道:“大力發展銅石鎮?從什么方向,旅游業么?那邊好像是離伍舒山景區挺近的。”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最近省內好幾位大佬都在關注銅石鎮,那些人都是消息靈通人士,他們關注銅石鎮,肯定是有原因的。”李佩燁神秘兮兮地說道。
魏卓笑道:“那我們現在趁機過去屯點房產什么的,豈不是有可能大賺?”
李佩燁搖頭:“那倒不建議,具體會扶持什么產業、給什么政策還不確定,時間也不知道,咱們普通人沒必要摻合,風險太大。”
“佩佩,你還普通人么?你不是號稱百億身家么?”有人調侃道。
“是啊,百億身家啊!印尼盾啊!”李佩燁正說著,忽然看到個看起來頗為清瘦的中年人走進了婚禮會場,便起身準備過去打招呼,對其他同學說道:“看到位老客戶和長輩,我過去哈拉幾句。”
向坤的位置是背對著入口,但他不用回頭,也比李佩燁更早發現那進來的清瘦中年人——那是昨天上午在醫院偶遇的楚修文。
沒想到他也來參加這場婚禮。
向坤從楚修文和陪他一塊進會場的人的對話,聽出來他應該是新郎的父親請來的。
向坤沒有主動過去打招呼,他不想破壞到現在為止維持的“人設”,反正他們兩桌離的距離有點遠,楚修文未必能發現他,而以他所坐的位置,看不到楚修文也很正常。
但沒想到的是,李佩燁主動過去和楚修文打招呼,然后竟然是指著他的位置,跟楚修文說有位老同學也要去銅石鎮開餐館,請他多關照。
一聽到這對話,向坤雖然背對著那邊,卻立刻就知道,楚修文的視線肯定落到了自己的背影上,然后注意到了自己的光頭。
果然,過了幾秒后,就聽到楚修文問道:“李經理,你同學不會是姓向吧?”
“哎?楚總你認識向坤?”李佩燁頗為驚訝地說道。
“向坤是……嗯……我和他一起吃過飯。”
然后楚修文便直接跟著李佩燁走了過來,到了向坤身邊后,一臉意外和驚喜地說道:“真是向兄弟,沒想到在這遇到你,你和新郎、李經理他們都是同學啊?”
向坤也只好起身,同樣做出意外和驚喜的表情:“是啊,我們都是同學,沒想到在這遇到你,真是太巧了楚哥。”
“一會咱們倆好好喝一杯啊,哦對了,你不喝酒,喝茶、喝飲料也行。”楚修文笑著說道,然后站在這邊跟向坤寒暄了好一會,才回了自己的位置。
“這個‘楚哥’,怎么有點巴結向坤的樣子?”小潔小聲地問旁邊的丈夫。
魏卓低聲道:“應該不是巴結吧,但看著確實有點緊張的樣子,好像有點怕向坤?奇怪,佩佩的客戶和長輩,他還主動過去打招呼,應該也是老總級的人物吧?奇怪……”
更讓他們驚奇的是,在新人入場,宴席開始后沒多久,那位李佩燁口中的“楚哥”,居然主動端著酒杯過來敬向坤,而且是他端著一杯白酒,而向坤就是一杯找服務員要的白開水。
同桌的其他人還只是覺得疑惑,對楚修文往常的作風和性格有一點了解的李佩燁卻是震驚了。
他可是很清楚,楚修文這個人雖然沒有什么很牛比的頭銜,擁有的企業也都很小,很多人都覺得只是銅石鎮的小財主,但實際上人脈很廣,甚至在省城都有一定的影響力。
而且楚修文這人總是一副“儒商”的做派,骨子里有點傲,幾次同時出現在應酬場合的時候,不論是身份比他高還是比他低的,都沒見過他把自己姿態放得這么低啊。
待楚修文喝完酒回去后,李佩燁忍不住小聲問道:“向坤,你和楚總是什么關系?”
向坤剛剛聽到了楚修文的說法,所以繼續沿用:“之前去銅石鎮的時候,跟共同認識的朋友一起吃過一頓飯。”
李佩燁若有所思地點頭,估摸著向坤的那位朋友,應該是非常牛比的人物,所以楚修文這個態度,應該是因為向坤那個朋友。
其實向坤也有一絲的疑惑,他知道楚修文因為劉飛寶、劉財福的原因,會對他比較客氣,但今天這態度,卻又與昨天偶遇時有明顯的不同。
雖然有一定原因,可能是楚修文會做人,故意要在他的同學面前給他“面子”的原因,但以向坤敏銳的觀察和感知能力,卻可以明顯感覺到,楚修文對他有點隱隱的害怕?或者說敬畏?
這是什么原因?
他第一反應想到的,是昨天看到坐在楚修文車上的那位車站門口給老人急救的醫生,難道那位醫生認出了他,然后告訴了楚修文?
但就算楚修文知道那位在車站發病的老者被救會來,可能有他的功勞,也不應該是這個態度啊?這個影響因素并不足以讓他產生這樣的態度。
給向坤敬完酒后,楚修文回到位置上,回想著剛剛自己的表現還有向坤的態度,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表現過度了,該不會過猶不及了吧?
旁邊的賓客好奇問他敬酒的人是誰,他也只是隨口應付了一句“一個認識的朋友”,并沒有給別人介紹的意思。
剛剛看到向坤后,他的心里就忍不住想起,廿九那天傍晚,和郭臨去看他父親郭老爺子的時候,郭老爺子在醒來后說的那些話。
當時郭老爺子說,他在昏迷的時候,“見”到了一個長著很多手臂的“守門人”,他“看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入口,他感覺到非常非常地害怕,前所未有的恐懼。
不管是楚修文還是郭臨,對郭老爺子這番話,自然沒有太當回事,覺得老人家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產生了點幻覺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昨天在醫院門口,周毅清醫生認出了向坤的外套,他也知道了向坤回刺桐的時間符合條件,推測出向坤可能就是那個在車站門口救了郭老爺子的人后,他就忍不住想到了劉飛寶之前私下里喝酒時跟他偷偷說的話。
齊總之前遇到向坤那次,好像是被什么東西嚇到了。
不論是郭老爺子還是齊豪國,那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杰、人雄,這樣的人真不是一般東西能嚇得住、能唬得了的。
會不會,他們真的看到了某些東西?
而且讓他們看到這些東西的,就是向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