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晨曦漸明,路上的道士也越來越多,彼此大都不認識,大一點的道觀舉著旗幟,少則七八人,多則二十幾人,郭宋發現他們清虛觀人數是最少的。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位于中臺紫霄天宮大門外的廣場上,紫霄天宮是天子三次駕臨的道宮,占地極大,修建得金碧輝煌、殿閣壯觀,光一座天殿便占了足足二十畝地,高達三十幾米,上面金匾有唐玄宗李隆基御筆手書的‘三清殿’三個大字。
廣場上擠滿了近千名道士,他們都是宮外道士,這是很客氣的官方書面稱呼,俗稱就是野道。
道士們都十分年輕,這也是規則所限,參加武道會的道士必須在十四歲以上,三十歲以下。
郭宋抬頭四處尋找小鷹,最后發現小家伙居然停在紫霄天宮的天殿的飛檐上,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
這時,木真人和火烈真人走了過來,火烈真人對眾人道:“已經報名了,清虛觀在玄虎宮,我們在赤猿宮,得暫時分手。”
兩家人連忙互相預祝對方成功,郭宋有些不解,問木真人道:“師父,不是說在紫霄天宮比武嗎?”
“紫霄天宮是最后八十人的問鼎賽,初始賽和進階賽安排在玄虎宮和赤猿宮,兩個宮各取四十人,其中又細分為甲乙兩組,老三在甲組,你在乙組。”
“這又是什么緣故?”
“年齡唄!”
甘雷笑嘻嘻道:“二十歲以下是乙組,二十歲以上是甲組,兩組各取二十名,最后八十人在紫霄宮混戰,就不分年齡……..”
甘雷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呆呆地望著前方,郭宋順著他目光望去,只見前面來了一群年輕道姑,排著隊走來,恰恰二十人,個個容貌清秀。
道士們紛紛讓開一條大路,原本喧囂的廣場變得十分安靜,一個個默默地望著她們,道姑們臉帶寒霜,目不斜視,每人背著一把長劍,在三個梟面老道姑的帶領下,直接走進了紫霄宮大門。
郭宋眼力極好,他一眼認出了師兄的心上人李溫玉,她排在第四排,雖然是一樣的面無表情,但走過這邊時,目光卻極為輕微地向這邊稍稍轉了一下,一般人看不出來,但如果知道她和甘雷的關系,就能隱隱感覺到那么一點微妙。
甘雷就仿佛被雷擊一樣,他撓撓頭,傻子般的咧嘴嘿嘿笑了起來。
郭宋現在相信了,自己的厚臉皮師兄真把這個道姑的心打動了。
“師父,第四排左邊那個!”郭宋極為低聲地告訴了木真人。
木真人點點頭,“第七排那個高胖一點的,叫做武慧,你師兄曾經對她癡心一年,還偷過她一雙鞋,結果三個老妖婆殺上山來逼我道歉。”
郭宋‘噗!’一聲笑出聲來,原來偷鞋的典故是出在這里。
甘雷還在嘿嘿傻笑,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已經被師父泄露了。
“走吧!去玄虎宮。”
木真人帶著兩人向西臺的玄虎宮走去………
武道大會要比四天,前三天是初賽和復賽,叫做武道初步和武道沖刺,第四天是武道問鼎,也就是決賽。
所有比賽沒有團體賽,只有個人賽,靠抓鬮決定對手,當然,不是由比武者本人抓,而是由玄虎宮的三名真人負責抓鬮。
“就這個!”
武妙真人指了指紙箱里一個標記有墨點的紙條,旁邊登記道士連忙把紙條遞給他。
武妙真人打開紙條,里面的名字是清虛觀郭宋。
他面無表情地從懷中取出另一張紙條,把兩張紙條一起遞給了登記道士,“這兩個人抽為第一輪對手。”
登記道士打開另一張紙條,上面的名字是玄虎宮張清虎。
…………
一共有兩千四百余名道士參加今年的武道會,分配給玄虎宮和赤猿宮各一千二百人。
在玄虎宮的一千二百人中,二十歲以上的甲組和二十歲以下的乙組差不多各占一半。
這就意味著郭宋所在的乙組有六百人左右爭奪二十個名額,前兩天就要淘汰掉五百人,剩下的一百人進入第三天武道沖刺賽,爭奪進入紫霄天宮的二十張門票。
甘雷所在的甲組也好不了多少,也是六百人爭奪二十張門票。
同理,赤猿宮也要決出四十個名額。
最后兩座宮決出的八十人在紫霄天宮問鼎決戰。
這是崆峒山四年一次的盛會,前十優勝者將獲得極為豐厚的獎賞。
玄武宮的東廣場上有一幅用磚塊拼成的巨大八卦圖,可以同時讓八對選手進行比武。
郭宋已經得知了自己的比賽點,他是第十輪的巽位,也就是東南位子,對手暫時不知道,比賽時,對方會同時出現在巽位上。
練武廣場下方坐滿了年輕的道童們,他們坐得比較遠,能看清賽臺上的比武,不過紫霄系是不屑和野道們坐在一起,他們坐在北面,隊伍整齊劃一,清一色的黑色道袍,看起來頗有氣勢,似乎要讓野道們明白什么叫規矩。
可惜來自各個道觀的野道童卻根本對他們坐姿不感興趣,也無意效仿,大家三五成群,很隨意地席地而坐。
野道童坐在南面,郭宋和幾名道童坐靠在一棵大樹下,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郭宋一回頭,是三師兄甘雷。
“師兄,有什么事?”
“你過來一下!”甘雷的臉色有點難看。
郭宋跟隨他來到靠墻邊的角落里,這里沒人,他見甘雷臉上肌肉一陣抽搐,眼中充滿了憤怒。
“師兄,出了什么事?”
甘雷咬牙切齒道:“我剛剛才知道,為什么要選二十個年輕道姑進紫霄天宮?”
“為什么?”
是白云真人那個老雜毛做出的決定,如果紫霄系弟子能殺進前三名,他們便可以在這二十名道姑中任選一人合籍雙修。
郭宋這才明白甘雷的仇恨從哪里來?這里面極可能會有奪妻之恨啊!
“說不定他們看不上李師姐呢,就不會選她了。”
“誰說不會!”
甘雷猛地掐住郭宋的脖子,在他耳邊吼道:“那個號稱第一高手的雷靈子一直就在追求溫玉,我簡直要瘋了。”
“我要被你掐死了!”
郭宋奮力掙脫他的手,怒視道:“自己的女人自己去爭,關我屁事!”
甘雷慢慢低下頭,“小師弟,對不起,我剛才失態了。”
郭宋見他像只未斗先敗的公雞,又是可憐他,又是惱火他。
“師兄,你既然喜歡她,那就好好拼一把,爭取殺進前三,就算殺不進去,至少也要讓李師姐知道你在為她拼命,而不是還沒比就認輸了,我相信你們的緣分,是你的,別人搶不走!”
熱血涌上了甘雷的頭頂,他眼中閃爍著火光,咬緊牙關道:“你說得對,誰敢搶我的女人,老子跟他拼了!”
他轉身便大步離去。
郭宋搖了搖頭,這次師兄恐怕真的麻煩了。
他低頭想了想,來到玄武宮外找到了師父,按照規矩,木真人不能進比賽現場。
木真人老遠看見了郭宋,不由一愣,急忙走前問道:“老五,你這么快就被淘汰了?”
“師父,比武還沒有開始呢!我想和你換一柄劍。”
郭宋還是決定用師父的鐵木劍,就算擊傷了對手,也好說話。
木真人把木劍遞給他笑道:“看樣子你終于想開了。”
郭宋默默點頭,接過鐵木劍道:“弟子進去了!”
“去吧!”
郭宋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回頭對師父道:“師父注意看好三師兄,他可能會私下找雷靈子的麻煩。”
“那是他找死,雷靈子的武藝比他高多了。”
“所以弟子才擔心。”
木真人哼了一聲,“為一個女人賠上自己性命,我可沒有這樣的弟子!”
郭宋無言以對,看來師父什么都知道,他躬身給師父行一禮,轉身快步走進了玄武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