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占地約五百畝,是魚朝恩神策軍營的一部分,魚朝恩的神策軍被解散后,大軍營被分割成五座稍小一點的軍營,用作各種軍隊集結的臨時軍營,一萬甘州增援軍隊便占據了第二軍營。
郭宋一行進了軍營,大營和外面一樣,都被白雪所覆蓋,操練場上積了厚厚的白雪,看得出這支軍隊還從來沒有訓練過。
李楠有點難為情,連忙解釋道:“軍隊從各地調來也才十天時間,沒有主要將領,都是由校尉直接統領,目前由兵部的官員代管,也沒有訓練的經驗,主要是維持秩序,保證軍隊不亂。”
郭宋微微笑道:“冬天訓練少比較正常,豐州的冬天根本就無法訓練,積雪深至大腿處,一個冬天都修養生息,這些士兵平時也辛苦,冬天休整一兩個月我沒有意見。”
“都督很體諒士兵!”李楠贊賞道。
“大家都不容易,士兵雖然地位卑微,但他們一樣要養家糊口,當然,軍隊的一些惡習我是不會縱容的,一旦我接手這支軍隊,就得按照我的規矩來辦。”
“這是必然的,我們都能理解。”
郭宋點點頭又問道:“后勤補給怎么解決?”
“由灞上后勤營提供,等會兒有具體的后勤官會向都督匯報。”
兩人走近了大帳,這時,從帥帳出來幾名官員,都是文官打扮,他們迎了上來,有人大笑道:“李郎中,我的使命是不是要結束了?”
目前統領這支軍隊的官員是兵部職方司郎中上官琪,他雖然是文官,卻長得非常粗獷,一臉大胡子,說話聲音也很洪亮。
“上官郎中,我來給你介紹一下。”
李楠指著郭宋道:“這位便是圣上新任命的甘州都督郭宋,你應該知道的。”
“早就久聞豐州郭使君的大名了!”上官琪拱手向郭宋見禮笑道。
郭宋也回一禮,“這些天辛苦上官郎中,還望上官郎中多多關照!”
“客氣了!我給郭都督介紹一下官員。”
上官琪給郭宋一一介紹十幾名文職官員,雖然中層將領還沒有到位,但文官卻配備齊全了,包括錄事參軍、六曹參軍、后勤官等等,一共十七名官員,大多是七品以下的低級官員。
郭宋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帥帳,在李楠的見證下,郭宋和上官琪交接了軍權,這時,三十余名校尉也趕到了大帳。
大帳內濟濟一堂,郭宋在帥位上就坐,眾人竊竊私語,不知道這位年輕的將領是誰?
“大家安靜!”
上官琪高喊一聲,大帳內安靜下來,他對眾人道:“這位便是圣上剛剛任命的甘州都督,郭都督之前是豐州刺史兼三鎮經略使,曾經作為天子使者前往安西,在李靈曜叛亂中,在徐州率軍擊敗李正已的軍隊,有豐富的帶兵和作戰經驗,這次他也是臨危受命,將率領大家抗擊沙陀人對河西的入侵,大家見禮!”
原來這位年輕的主帥就是大名鼎鼎的郭宋,眾人一起單膝跪下行禮,“參見郭都督!”
“各位將軍請起!”
郭宋請眾人起身,又緩緩道:“我是郭宋,這次天子任命我的甘州都督,以后我就和諸位一起為國戍邊了,目前中級將領還沒有到位,就暫時由我直接統率各位,我能理解底層將領和士兵的艱辛,也能知道大家都要養家糊口,不容易,大家都知道我曾自掏腰包十幾萬貫撫恤陣亡將士,那不是傳聞,而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我郭宋對將士從不會吝嗇,也不會偏向誰,而是以軍功來說話,該得到的軍功賞賜我一定會極力爭取,哪怕第三次得罪相國也在所不惜,總之一句話,我會厚待大家,但厚待的另一方面,就是規矩嚴格,軍隊有軍隊的規矩,我郭宋的規矩就是正常的軍規,只不過不走形式,嚴格落實,我進大營時,發現演武場上有厚厚的積雪,在軍營里,這樣的積雪不應該出現,所以,我交代你們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掃演武場積雪,吳參軍!”
“卑職在!”
一名文官應聲走出,他是倉曹參軍吳通。
“倉庫里可有清掃積雪的工具?”
“有竹枝掃帚,有數千把,還有鐵鏟。”
“你把掃雪工具都分發下去,現在就去分發。”
“遵令!”
吳通匆匆出帳去了,郭宋又對眾校尉道:“現在時間還早,讓所有士兵都出來清掃積雪,明天一早,卯時三刻擊鼓聚兵,希望不要被我抓住,用來殺一儆百,去吧!”
眾人無不凜然,一起躬身施禮,“遵令!”
校尉們紛紛掉頭出帳,這時,李楠和上官琪兩位兵部郎中告辭走了,郭宋把他們送出大營,這才翻身上馬,巡視各個軍帳。
廣闊的演武場上到處是清掃積雪的士兵,士兵們干得熱火朝天,他們將積雪清掃成堆,然后用小車運到演武場邊緣堆放。
錄事參軍叫做王威,很普通的名字,從左驍衛軍衙調來的七品文職官,年約四十歲左右,經驗比較豐富,他對郭宋道:“都督,卑職覺得我們有必要組建一支軍法隊伍,五十人左右,都督覺得呢?”
郭宋點點頭,“我也有這個想法,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卑職建議由各校尉推薦,每人可推薦兩名士兵,要求能嚴格遵守紀律,不徇私情,我相信各校尉都會推薦最好的士兵過來。”
郭宋想了想便答應了,“可以,這件事就煩請王參軍安排,最好今天就組建,明天一早執行監察任務。”
當天晚上,郭宋成立了軍法隊,一共由六十名士兵組成,郭宋令康保出任隊正,他們的兵器是一把橫刀以及一根用棗木制成的水火長棍。
次日卯時三刻,也就是六點半,天色還沒有亮,軍營內轟隆隆的鼓聲敲響了,士兵們從四面八方向演武場奔來,校尉們都有言在先,不要被抓住典型,殺一儆百,所以士兵們基本都不敢卸甲睡覺,很多士兵連鞋都沒有脫,鼓聲一響,他們拿起長刀便向大帳外奔去。
演武場上的士兵在迅速列隊,每個校尉站在第一位,他的手下就在他身后列隊,這樣也容易辨識,五十通鼓聲敲完,一萬軍隊已全部列隊完成。
這時,康保帶著軍法士兵從大帳處奔來,向郭宋稟報道:“啟稟都督,大帳內再無士兵,所有士兵都已入列。”
這個結果讓郭宋略感驚訝,看來這支軍隊的訓練程度比他意料的要好,確實是從各軍抽調來的精銳。
他點點頭,走上高臺,郭宋看了一眼眾軍,高聲道:“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各位的主帥,我是誰,大家都應該知道,我身上發生的事情,大家也應該有所耳聞,我要告訴大家,我會照顧到每一個士兵的利益,不會讓大家過得憋屈,但我同樣對軍紀要求嚴格,只有嚴格的軍紀才是作戰取勝的保證.........”
郭宋慷慨激昂給一萬士兵演講,士兵們全神貫注,每一個人都昂著頭,聽得十分認真。
中書省相國房內,相國常袞一邊喝茶,一邊面無表情地聽取太常卿劉陀的匯報。
“先帝的水陸法會定在明天正式開始,時間是九九八十一天,然后下葬,這期間,我們要求長安軍民服素、戒葷,不宜進行婚慶喜事,但據卑職所知,朝中還是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有人不顧先帝大葬,頂風為自己辦喜事。”
常袞把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十分不高興道:“誰還在頂風辦喜事?”
“這個人其實相國也熟悉,郭宋,相國還記得他嗎?”
這個名字讓常袞眼皮猛地一跳,心中升起一絲警惕,他又端起茶杯,慢吞吞道:“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派人調查,沒有別的事情,你就回去吧!”
劉陀沒有看見常袞的勃然大怒,心中著實有些失望,便起身告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