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烈也是因為長期沉溺于酒色、荒淫無度而病倒,一連半個月,妻子王氏和小妾竇氏衣不解帶地伺候他的病情,雖然這幾天病情稍有起色,但他胃口極差,幾乎是茶飯不思,身體日漸消瘦。
不過他的小妾竇氏找到一名善于燒肉的名廚,專門給李希烈燒他最喜歡吃的牛肉,李希烈胃口大開,一連幾天,吃得極為爽快,身體也漸漸康復。
這天中午,廚子端來一碗牛肉,藥也煎好了,親兵照例吃了一塊牛肉,又喝了一口藥,確定無事后,竇氏和王氏這才端著牛肉和湯藥進了屋。
剛進屋,竇氏跟隨在王氏身后,她動作極快地將一小瓶劇毒倒入藥中,輕輕搖勻了。
“大姐,還是讓老爺先喝藥吧!”
王氏點點頭,讓在一旁,竇氏端藥上前蹲下,“老爺,醫師說這是最后一碗藥了,喝完后就不用再喝。”
李希烈呵呵笑道:“我身體已經恢復了,晚上可以.......”
竇氏臉一紅,連忙端上藥,“請老爺喝完藥再說!”
“好!我喝。”
李希烈對這個美貌的小妾十分寵愛,要不是妻子在一旁,他就要大展雄風了。
他毫不懷疑地端起藥咕嘟咕嘟喝完藥,又笑道:“把牛肉端過來,我可餓壞了!”
竇氏小聲道:“大姐,我先去收拾房間。”
王氏冷冷哼了一聲,“你早該走了!”
竇氏端著空碗匆匆而去,她哪里去回房間,而是直接從后宅出了小門,這里沒有士兵看守,外面停著一輛馬車,竇良在車內等候多時,見女兒出門,他連忙打開車門,“快進來!”
竇氏進了馬車,馬車立刻啟動,向壽春城外駛去。
“怎么樣?”竇良期待地問道。
竇氏眼中閃過一絲仇恨,點了點頭。
竇良大喜,立刻吩咐車外一名騎馬隨從道:“速去軍營通知吳將軍,就說大事已濟!”
隨從催馬走了,馬車出了北城門,向壽春城外的碼頭駛去,他們一切都準備好,毒殺仇人后,他們終于可以回家鄉了。
直到一個時辰后,李希烈的小腹忽然劇痛,痛得他在地上打滾,慘叫不已,王氏嚇得急忙跑去找醫師,待醫師趕到,一代梟雄李希烈已經七竅流血而死。
李希烈中毒身亡,吳少誠兄弟迅速控制了淮西軍,他們率領軍隊包圍王宮,將李希烈的妻兒悉數殺死,李希烈的兄弟子侄皆被斬盡殺絕,但事情并沒有向預先約定那樣發展,除了竇良父女走得快,僥幸逃脫外,陳仙奇和張建封皆被吳少誠所殺。
吳少誠自封淮西節度使,并上書朱泚,愿意投降朱泚,并接受冊封,北唐隨即冊封吳少誠為壽春郡王、出任淮西節度使,吳秀、吳少陽皆封大將軍,賜爵縣公。
朱泚暫時放棄對淮西的進攻計劃,把兵力轉到河東,開始厲兵秣馬,準備進攻李懷光。
云州也就是今天的大同,它曾在北魏時繁盛一時,隨著游牧部落不斷南侵,云州百姓大量逃亡,如今整個云州的漢人百姓不足兩萬人。
在穩定了太原局勢后,郭宋率領兩萬軍隊北上,這天上午,大軍抵達了云中縣,此時已是八月底,天高云淡,氣候涼爽,城外是大片大片麥田,黃澄澄的麥浪隨風起伏,格外地賞心悅目。
云州刺史李甸帶著十幾名官員在城門外迎接郭宋到來,駐云州守將李鐵也一同前來迎接。
郭宋安撫眾人幾句,便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云中城,云中縣城是北魏都城平城的基礎,城池廣闊,人口稀少,回紇人駐扎云中時,索性把西部的房屋全部拆除,形成一片占地四五千畝的空地,在這里修建了羊馬圈和大營。
整個城池一半是空地,一半是房舍,就算這樣,房舍大多空關著,很多房舍數十年沒有人居住,屋頂坍塌、門窗皆毀,已變得破敗不堪。
李甸給郭宋介紹道:“天寶年間,云中縣人口十余萬,現在只剩下一成,這里的房宅一文不值,百姓都可以隨心所欲占地修宅,但事實上,并沒有幾戶人家修建房宅,大家還保持著原樣。”
“這是為何?”
“房宅大小是官府征戶稅的基礎,分為大戶、中戶和小戶,五畝以上是大戶,每年征戶稅二十貫,五畝到一畝是中戶,每年征戶稅五貫錢,一畝以下是小戶,每年征戶稅一貫錢,后來回紇人也學會了,他們也按照房宅占地征稅,占地一畝征一貫錢,占地十畝征十貫錢,所以云中縣家家戶戶都是小戶人家,占地九分地偏多,一共兩千三百戶人家,一千八百戶做陶器,同時也種地,其他家人種糧種菜,養牛養羊。”
郭宋點點頭,用馬鞭指著破敗不堪的房舍對李鐵道:“辛苦弟兄們一下,抽時間把這些破爛的房舍全部拆除,把土地平整出來。”
“卑職遵令!”
這時,前面忽然出現大群百姓,足有數千人之多,黑壓壓地跪在道路兩邊,他們大聲叫喊,“我們活不下去了,郭使君要為我們做主啊!”
郭宋眉頭一皺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李旬嘆了口氣,“還是為陶器售賣之事,我按照市場價收購,可他們嫌我給的價格太低,但他們自己的陶瓷又制作粗劣,我不可能一直遷就他們,所以鬧得很不愉快。”
郭宋想了想道:“讓他們選出十名代表,再拿一些陶器,我和他們談一談,看看有沒有什么解決辦法。”
“使君,他們貪得無厭,不能太遷就他們了。”
郭宋點點頭,“我心里有數,你安排一下吧!”
郭宋來到了城內軍營,城內軍營就是從前回紇人駐扎的大帳,現在改為三千河西軍駐扎。
大帳足有五百頂,都是皮帳,冬暖夏涼,除了三百頂宿帳外,其他兩百頂都是倉帳,堆放著糧草物資,另外,羊馬圈內還有十幾萬只羊。
“其實回紇人除了留下十幾萬擔草料外,別的物資基本上沒有,現在帳中的糧食和其他物資都是元氏軍隊丟在婁煩關的后勤輜重,還是幽州軍留下來的物資。”
“輜重中可有投石機?”
“有!有十架大型投石機的散件,可以組裝起來,還有兩根攻城槌和二十五架石砲。”
“這些防御武器盡快安裝起來,我會給你留一部分大型鐵火雷,這樣至少能保證云中城安然無恙。”
李鐵大喜,有大型鐵火雷了,他們真的就安然無恙了。
這時,一名士兵跑來道:“啟稟使君,李刺史已經安排好了。”
郭宋點點頭,對李鐵道:“回頭我再上城去看看,你先去安排營帳吧!”
李鐵行一禮,匆匆走了,郭宋這才來到了州衙。
州衙和縣衙一體,云州只有云中一個縣,人口稀少,沒必要再建州縣兩套人馬,基本就是兩塊牌子,一套班子。
縣衙大堂上,十名老者正襟危坐,他們是縣中百姓推選出來的代表,在他們面前的桌上,擺放著十幾只大陶器,這就是縣里百姓賴以生存的活計。
郭宋在李甸陪同下走進了大堂,十名老者紛紛起身行禮,“參見郭使君!”
郭宋擺擺手笑道:“各位請坐!”
他來到桌子前,仔細打量桌上的陶器,旁邊十名老者都忐忑不安地望著他。
坦率地說,這些陶器確實做工粗糙,笨重不說,而且工藝極差,厚薄不均,圓口不圓,底座不穩,陶泥也不好,表面顆粒很大,顯得十分粗糙,毫無細膩的美感。
郭宋眉頭微皺,這樣的東西確實很難處理,回紇人居然會買這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