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中年男子跑了回來,一邊跑一邊自言自語道:“真是奇怪,想不通!”
“怎么,有發現了?”應采和急問道。
“姑娘,我都問遍了,沒有二十口大木箱子的,五十口也沒有,但還真有寧愿出高價,而不愿卸貨的船。”
應采和精神一振,“是什么樣的船?”
“不是五百石的船,而是一艘千石貨船,里面運的什么貨物不知道,船上有十五名黑衣大漢和一個老者,都不肯下船,也不肯卸貨,最后出了十倍的高價讓大家拉船,一般拉一艘船十貫錢,但人家出一百貫,準確說是十兩黃金,黃五郎組織人手接下了這票活。”
雖然被偷的船是五百石的貨船,但應采和立刻意識到,對方應該是換了船,沒錯,應該就是這艘船。
她又問道:“是什么時候的過壺口的?”
“今天凌晨!”
現在已是中午時分,過去半天了,應采和翻身上馬喝令道:“我們走!”
中年男子急得直跺腳,“姑娘,你還沒有給我銀子呢!”
他話音未落,一個白亮的東西‘呼!’地飛來,精準地射入他口中,中年男子一陣激烈咳嗽,‘咳!咳!咳!’差點吞下去,他好不容易把東西吐出來,正是一錠白花花的銀子,大約五兩左右。
“他娘的,真是神了!”
三更時分,一個黑影出現在新城官舍十三坊的街角,長安新城官舍區一共三千七百棟官舍,分為二十坊,沒有圍墻,只是種植灌木綠墻相隔,有的坊大,有的坊小,十三坊是大坊,有近兩百座官舍。
細心讀者會問了,現在郭宋手下五品以下官員會有三千七百人嗎?
如果只算文官肯定沒有,目前文官只有數百人,但還要考慮武將,天策府有規定,凡郎將以上,家眷都要住在長安或者太原,當然,加上武將也遠不足這么多人,但還要考慮將來官員人數擴大,盛唐時,長安的職官、虛官、退休官有數千人之多。
三更時分,官舍區時分安靜,家家戶戶都熄燈睡覺了,路上看不到一個行人,這名黑影鬼鬼祟祟摸到一座占地一畝半的官舍前,這是八品官的官舍,他不敢敲門,一躍攀住圍墻,打算翻墻進去,他剛跳進院子,忽然院子里燈火通明,黑衣男子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發抖。
在他面前站著數十名士兵,每個人手執火把,兇神惡煞地盯著他,為首將領冷冷道:“李恙,我們還真以為你不敢回家了呢!”
黑衣男子正是李恙,軍器署署丞,收了李武俊探子一千五百兩黃金,便把鐵火雷的秘密出賣給了對方。
當然,李恙不知道配方,也不懂工藝,但他知道鐵火雷的運輸漏洞,每年都要篩查過期的鐵火雷,送回張掖重新裝藥。
因為回去還要進行爆炸試驗,看看是否真的過期無用,所以火繩也沒有抽掉,保持原狀,裝在木箱子里,用鐵釘釘死,如果發生緊急情況,也無法及時摧毀,這是一個漏洞,被李恙發現了。
他便按照勾結李武俊的人,在蘭州靠岸等待卸貨時,通過他的調度,讓李武俊成功換走了一艘船,因為殺死了三名隨船士兵,肯定會很快被發現,他也隨之潛逃了,他放不下妻兒,偷偷來家中送信,沒想到被埋伏的士兵抓個正著。
李恙癱倒在地上,絕望地大哭起來
正熟睡之時,郭宋被妻子薛濤推醒了,“夫君,醒一醒!”
“怎么了?”郭宋睡眼惺忪問道,他昨晚一夜未眠,著實有些困了。
一名女護衛在窗外道:“內衛那邊傳來消息,說奸細被抓到了。”
郭宋拍拍頭坐了起來,薛濤見丈夫著實困倦,便問道:“天亮再處理不行嗎?”
“哎!事情緊急,拖不得,還是得趕緊過去。”
郭宋稍微梳洗一下,披上件外袍,便匆匆去了。
不多時,他帶著幾名親兵來到了內衛大堂,王越迎了出來,單膝跪下行禮,“參見殿下!”
郭宋擺擺手,“人在哪里?”
“在側院,哭哭啼啼,尋死覓活的。”
“把他帶上來,我親自審問。”
“遵令!”
王越轉身要走,郭宋又叫住他問道:“他的黃金繳獲了嗎?”
“繳獲了,在城外一家客棧內,他就是看見黃金被繳獲才要死要活的。”
“去吧!把他帶上來。”
郭宋在大堂坐下,片刻,署丞李恙被兩名內衛士兵拎了進來,他身材瘦小,在兩名身材魁梧的大漢面前,就像只小雞一樣,一點抵抗余地都沒有。
按照晉王的官職體系,司郎是四品貫,下面的署令為正五品,然后是左右員外郎,正六品,員外郎下面是各個署監,為正七品,然后是錄事、判官為從七品,然后才是署丞,每個監下面有兩名署丞,負責處理各種雜務,為正八品。
所以李恙才會押送鐵火雷去張掖,這就是他的事情,負責打雜跑腿,當然,這趟押送鐵火雷去張掖是他主動申請,理由是家境困難,想賺點旅差補貼,一般署令都會批準。
李恙抬頭見是晉王殿下坐在上面,他羞愧難當,再次放聲痛哭起來。
“李恙,本王待你刻薄嗎?”郭宋冷冷問道。
李恙一邊哭一邊哀哀道:“殿下待卑職厚重如山,每月十幾貫錢俸祿,還有官舍,還有冬炭夏冰,過年還有活羊,卑職不敢亂說啊!”
“既然如此,你為何要背叛本王,把最重要的機密泄露給李武俊,你不知道晉軍和他正處于交戰狀態嗎?”
“卑職卑職被美色所誘,被黃金所迷,卑職昏了頭,該死啊!”
“你的罪行太大,確實難逃一死,不過你如果能立功贖罪,我可以饒你妻兒父母一命,并每月給他們一點錢糧,讓你父母得以養老,讓你妻兒得以生活,你如果不說,我也不問了,殺一儆百,將你全家一并處斬,讓百官看看背叛我的下場。”
李恙自知死罪難逃,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妻兒老母,否則他也不會冒險回來了。
他連連磕頭道:“我說!我說!殿下問什么我都交代。”
“我先問你,那二十枚鐵火雷現在在哪里?”
“應該還在黃河上!”
“你確定他們走水路?”郭宋追問道。
李恙點頭道:“卑職能確定,他們的行動已經被朱滔得知,朱滔在幽州已布下天羅地網等他們過境,他們只能走水路。”
朱滔居然也參與了,這倒出乎郭宋的意料。
“他們會不會隱藏在某個小縣城內,等風頭過了再走?”郭宋又繼續問道。
“他們最初是這樣想的,但他們軍師羅司南反對,說開春后殿下可能就要開戰,要求他們立刻返回冀州。”
郭宋眉頭一皺,不解地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難道他們軍師也跟隨一起?”
“正是如此,羅司南和他們在一起,一切都是此人策劃,此人非常陰險狡詐。”
郭宋又追問幾句,這才對他道:“給你留個全尸,賜你一杯毒酒,算你為殉職,撫恤你家人十年,上路吧!”
撫恤十年,就意味著他妻兒還能繼續拿自己的俸祿糧米十年,李恙含淚磕了幾個頭,“謝殿下厚待,卑職來生再報答殿下大恩大德!”
郭宋一揮手,軍士帶他下去了,不多時,軍士來報,李恙已服毒自盡。
郭宋點點頭,“把尸體還給他家人,按規定給喪葬錢!”
“遵令!”軍士下去了。
郭宋焦慮地在大堂上來回踱步,他很擔心水上攔截,對方可是軍師羅司南啊!
“現在什么時辰了?”郭宋問道。
“啟稟殿下,四更還不到!”
郭宋沉思片刻道:“天一亮,立刻發鷹信通知懷州,要求他們攔截對方時,務必謹慎再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