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時分,王侑返回了元城,他心中憋了一肚子火,田緒在棣州的所作所為簡直令人發指,難怪棣州士紳和百姓離心離德,他原以為是李納在背后搗鬼,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王侑心中惱火萬分,也顧不上休息,直接來到王府找到魏王田悅。
田悅還在等相州的消息,中午時分,幽州的船隊已經過了元城,現在快到相州境內了。
這時,他聽說王侑回來了,心中有點猶豫,但還是請他進來。
“王爺,看看田緒干的好事!”
王侑將厚厚一疊訴狀扔在桌上,他直呼田緒之名,毫不客氣了。
田悅一怔,“他怎么了?”
“他棣州犯下的罪惡罄竹難書,他在棣州屠殺了至少五千無辜百姓,大都是棣州富戶,將他們財富掠奪一空,再看看這份,前太府寺卿王崇的嫡孫女還有十天就嫁給大儒張涵的長孫,結果被他強暴糟蹋,王崇的嫡孫女當晚懸梁自盡,棣州的兩大郡望都無法挽回了,他簡直禽獸不如,還把棣州毀掉了,張涵的門生遍布河北,王爺說該怎么挽回?”
田悅翻了翻訴狀,臉色頓時陰沉如水,他立刻喝令親衛道:“速去把田緒找來見我!”
親兵匆匆去了,田悅又安撫王侑,“軍師不要生氣,先喝口茶。”
他親自從侍女手中接過茶盞,遞給了王侑,王侑喝了口茶問道:“這幾天有什么大事嗎?”
田悅本想隱瞞銀船之事,但這件事王侑遲早會知道,他便吞吞吐吐道:“昨天得到消息,幽州的一千多艘銀船過境,滿載一千萬兩白銀和一百五十萬兩黃金。”
王侑心中‘咯噔!’一下,連忙問道:“按照協議,他們應該順利過境,王爺沒有打它們的主意吧!”
“事實上,我們現在的財政十分困難。我想.....攔截一部分。”
“什么!”
王侑手中茶盞‘當啷!落地,他騰地站起身,瞪大眼睛道:“王爺,我沒有聽錯吧!要攔截幽州銀船?”
“軍師別急,聽我說完!”
“我怎么能不急?”
王侑焦慮萬分道:“趕緊說,還有什么?”
“事實上不是我下手,而是赤石寨悍匪李寶下手,然后我們剿滅悍匪,把七成銀船還給對方,我們只留三成。”
王侑連連搖頭,魏王還是頭腦簡單了,郭宋怎么可能善罷甘休?
“王爺,當郭宋是傻子嗎?船上至少有兩千護衛,山賊會是兩千護衛的對手?兩千護船士兵被殺,那就是挑起戰爭啊!”
王侑心急如焚,又道:“微臣相信郭宋一定會親自率大軍殺入相州和懷州來剿匪,王爺要不要與之戰爭,如果不戰,相州和懷州就丟了,如果要戰,王爺有多大的把握戰勝郭宋大軍?元城擋得住鐵火雷的爆炸嗎?”
田悅愣住了,他忘記了船上還有兩千士兵,更沒有想到郭宋會親自來剿匪這個茬,當然不是剿匪,而是借剿匪之名吞掉相州和懷州,他本來奪取銀船的心思就不是很強烈,是被許士則鼓動,這一刻他心中頓時涌起一股強烈的后悔。
田悅連忙道:“可能還來得及阻止,我現在就趕去相州!”
他先派兩名親衛拿著自己的金牌騎雙馬趕去幽州,他隨即翻身上馬,率領三千鐵騎風馳電掣般向相州方向追去。
王侑就留在王府等待田緒,很快,親兵來報,田緒不在府內,去向不明。
王侑心中頓時疑惑起來........
時間過了一更時分,數千名穿著便裝的黑衣人埋伏在永濟渠西面的樹林內,這里是安陽河以南約四十里處,這一帶樹林密集,地方偏僻,距離縣城很遠,是實施伏擊的好地方。
他們從下午就埋伏在這里了,天氣炎熱,蚊蟲叮咬,令他們苦不堪言,他們又不得不耐心等待著船隊到來。
這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只見幾名騎兵狂奔而來,他們遠遠大喊道:“魏王有令,收兵!”
樹林內的黑衣人紛紛走出來,為首將領是田悅的心腹大將馮晟,他迎上前問道:“怎么回事?”
三名傳令士兵騎著六匹戰馬狂奔而來,已經累得筋疲力盡,為首士兵取出田悅的金牌高聲道:“魏王有令,立刻收兵!”
這必然是出了什么變故,馮晟毫不猶豫下令道:“收兵撤退!”
數千名黑衣士兵跟隨他迅速撤離了河邊,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船隊早已經進入相州,浩浩蕩蕩的船隊正沿著永濟渠南下,兩千士兵手執弩箭倚靠在船舷邊,警惕地望著岸上的動靜,他們一般都是白天休息,夜里警戒,尤其在進入魏州后他們更加提高了警惕。
岸上,有數百名纖夫在河道兩岸拉纖,在進入黃河后他們是逆水而行,也同樣需要拉纖,事實上,數百名纖夫就無形中成了船隊的外圍哨兵,有什么風吹草動,他們率先感受到。
但這僅限于前段船隊,船隊的中段和后段依舊沒有任何外圍警戒,只能靠士兵神貫注地緊盯兩岸。
在船隊中后段,一艘船上的士兵忽然發現西岸樹林中有人影晃動一下,他立刻警惕起來,喊道:“老劉,岸上有動靜!”
另一名同伴連忙走過來,問道:“在哪里?”
“在那!”
士兵一指樹林,只見樹林內忽然出現無數黑衣人,兩人都愣住。
“不好,有賊,發警報!”姓劉的士兵率先反應過來,一步沖到船頭,拾起一只搖鈴晃動起來。
‘當!當!當!’
清脆的鈴聲將周圍的士兵都驚動了,只見岸邊樹林內涌出無數黑衣人,手執鋼刀向船隊沖來。
“放箭!”有士兵大喊。
數十支弩箭‘嗖!嗖!’射向對方,黑衣人紛紛中箭,慘叫著倒地。
這時,三支火箭騰空而起,在空中‘啪!’的一聲炸開了。
首船上的張連良一愣,急問道:“霍將軍,是怎么回事?”
護船武將是一名郎將,叫做霍長嶺,使一桿大鐵槍,武藝十分高強。
他凝視著遠處道:“應該是后方出事了,或許有人伏擊我們!”
他不及解釋,立刻喝令道:“傳出作戰命令!”
雖然兩千人護衛一千艘船只,但他們也有戰術,他們分成四個營,每營五百人,各自負責船隊一段,一旦發生警報,他們會迅速各自集結,而不會一窩蜂地部跑到后船去,他們依舊各自負責一段。
一連串的火藥箭射向天空,在天空炸響,這就是作戰命令,船上的士兵開始迅速集結了。
此時,負責后段的五百名士兵從兩頭向激戰處殺來,上前名黑衣人已經泅水攀上船只,護衛士兵出現了傷亡,但越來越多的士兵趕來,用弩箭射擊船上和岸上的黑衣人。
幾名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揮動利斧劈砍鐵鏈,鐵鏈他們砍不斷,索性劈爛了鐵楔周圍的船身,鐵鏈楔子脫落,第七百二十艘船和七百二十一艘船之間的連接終于斷開了。
這時,另一名黑衣人割開了油布,露出了下面油布,竟然是一只只裝滿貨物的麻袋,黑衣人一刀劈開袋子,里面的鹽嘩嘩落下。
“怎么是鹽?”
黑衣人驚呼一聲,其他黑衣人也紛紛劈開袋子,他們也驚呼道:“這邊也是鹽!”
很快,七八艘都進行驗貨,里面運載都是鹽,黑衣人紛紛大喊道:“六將軍,船只里運的都是鹽!”
田緒就躲在岸上,等待著好消息傳來,不料傳來的消息讓他呆住了,運輸的貨物不是金銀,而是鹽,這是怎么回事?
這時,一名騎兵疾奔而來,高聲道:“啟稟六將軍,魏王率領騎兵正向這邊殺來!”
田緒心中膽怯了,大喊道:“撤退!撤退!”
數千名黑衣紛紛跳下船向岸上游去,不多時泅水上岸,狼狽向樹林中奔去,他們什么都沒有搶到,卻白白死了三百余人。
船隊靠岸了,護船士兵們紛紛上岸集結,他們也傷亡余二十余人。
一隊騎兵從南面出現了,正沿著河岸疾奔而來,為首大將正是田悅本人,他也是看見晉軍發射的火藥箭,才意識到這邊出事,急忙趕來。
霍長嶺率軍迎上,長槍一擺冷冷道:“們是什么人,敢來搶掠官船?”
田悅連忙喊道:“別誤會,本王是魏王田悅,聽說有人欲對船隊不利,特率軍趕來支援。”
張連良心中冷笑,果然被殿下猜中了,這幫混蛋想對船隊下手,幸虧他們早有準備。
他上前不慌不忙道:“在下押船官張連良,幽州都督府戶曹參軍事,魏王殿下是真的來護船?”
“正是!”
田悅一指身后的騎兵,“我若是來劫船,怎么會穿盔甲?”
“原來如此,本人奉命押解二十萬石鹽回長安,剛才有數千黑衣人襲擊我們,魏王殿下怎么解釋?”
“鹽?”
田悅的心中忽然變得十分苦澀,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有搞清楚對方運的是什么?原以為是金銀,沒想到居然會鹽,但鹽怎么會從幽州運出?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