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靠昊的世家子弟一共四人,以謝安為首,其余分別是清河崔氏子弟石,太原溫氏子弟祈,潁川庾氏子弟申,一共四人,當然了,之前昊所殺的那個宣慰什么的也是世家子弟,不過已經死了,那就什么都沒了,這些世家子弟們可是現實無比。
另一個現實的地方就在于,他們一與昊確認了主臣關系后,立刻就主動代入了自己的角色,謝安之前提出的轉移計劃就是其表現之一,而在會談之后,昊就跑去指導營地的具體安排去了,這四名青年則依然坐在這里品酒,同時還在各自對話著。
“文華兄,就這樣了嗎?”庾申喝了一口酒,忽然間說道。
其余人都停下了話語聲,轉頭看向了謝安,而謝安不緊不慢的優雅拿起酒杯,卻也沒喝,只是看著遠方勞作的人群,半響后他灑脫一笑道:“諸君,我們來這北方,又是所為何事?”
包括庾申在內的三人都是默然,但是他們的表情都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
謝安就繼續說道:“雖然我們自己都是諱言,但實際上朝廷和我們都是偏安南方,說句不好聽的就是茍且偷生,華夏山河破碎,吾等以及吾等的祖輩都有罪啊,我們都是各自家族的異類,所思所想都是北伐,都是還吾族河山,但是結果如何?在我們家族,在官場上,在朝廷中,我們都被排擠,這次來這北方,要不是一腔熱血,我們何至于來此?”
三人都是默默點頭,各自拿起酒杯喝下酒液,崔石就嘆息著道:“說實話,當初徐文出世,打敗羯族,又奪徐州,更是整軍出擊,雖然不尊正統,但是我們這些異類心中何嘗沒有燃起一絲希望?之前不是有好幾個人去投奔徐文了嗎?可是結果呢?那徐文已經瘋了,根本不理會吾等世家的善意,說什么打土豪,分田地,人人平等什么的,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從我們的調查來看,他自己都是世家子弟,雖然是寒族,但是居然出了這么一個瘋子,這才斷絕了我們的念想啊。”
溫祈也接著說道:“是,入華夏者,華夏之,他這思想,是想要斷了我們文化的根啊,與那異族無疑了,但是主公卻不同。”
“沒錯。”
其余三人都是開口附和,這點倒是他們全部人的共識了。
謝安將酒杯里的酒液喝下,然后滿足的吐了口氣道:“主公自是不同,這還真是天降之才啊,年齡這么小,可能連弱冠都還沒有,卻有著這大才,而且主公也是尊卑分明,這點就與那徐文大大的不同了,既有萬夫不當之勇,又知天時地利人和,更有成大事之心,這樣的主公不正是我們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嗎?”
幾人又都是點頭,其實光從才來說還是無妨,因為他們都是世家子弟,所以對于才能的作用才更是清楚明白,在這個世界上,不管你有天大的才能,若無施展的環境,那再大才能都是枉然,這就和英雄無用武之地相同,白白蹉跎到老而已。
相比于這些,昊所展現出來的個人武力反倒是最為重要的,誠然,普通的個人武力,比如猛將,勇士之類根本不值一提,在徐文出現之前,真實戰場上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百人敵,任憑你再是猛將,便是古之惡來,楚之霸王,三國呂布,數百訓練有素,死戰不退的死士就可以圍殺了,甚至數百可能都不需要,幾十上百之數就可以,人就是人,所謂的猛將更多是帶領軍隊之上。
但是徐文的出現顛覆了一切,這是他們都知道的真實記錄,不知道多少家族飼養的死士親自看過,親自確認,徐文的個人武力破開了一切障礙,這是這個世界上真實出現的唯一萬夫不當之勇,不是形容詞,而是事實,徐文一個人在戰場上,一馬一槍一人,就可以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匹敵一萬人,縱橫戰場,至今未敗。
初時聽到徐文的戰力時,沒有任何一個人相信,但是在真實面前,在無數次的確認面前,這種真實的萬夫不當之勇出現在眼前時,那種震撼是無與倫比的,所以當初有許多世家子弟去投靠了徐文。
而現在,昊也表現出了這種傳說神靈英豪一般的戰力來,一人之力碾壓戰場,這也是這幾名世家子弟如此輕易就拜服主公的原因,而一番交談,再看昊的做法,這幾人簡直是滿意極了。
“以主公之力,這場即將到來的戰斗不足為懼,更多的是主公在戰后要做的事情,京觀啊……”謝安微微嘆息著道。
溫祈接過話說道:“是啊,京觀啊。”
這四人都是世家子弟,怎么可能不知道漢王朝的各種風俗習慣?京觀就是漢王朝夸耀武功的最直接表現,劉漢王朝是連接春秋戰國的第二個大統一王朝,其實秦朝二世而亡,所以漢王朝反倒可以認為是第一個新王朝,兼具了野蠻與文明,比如漢王朝最喜歡夸耀武功的方式就是壘敵京觀,最喜歡的復仇方式就是把仇敵的腦袋砍下來,以巫蠱之法秘制縮小,然后收藏起來時常觀賞。
而昊不但不去徐州,還要留在這里等待羯族大軍到來,更是明言了要殺敵以壘京觀,說實話,這番做派在這個時代,自晉立朝以來就再也沒有過了,特別是東晉之后,別說是京觀了,連出兵北伐都被各世家與朝廷忌憚,只能夠在南方茍且度日罷了。
甚至連徐文,號稱漢人戰神,被羯族及雜胡們恐懼,他也只是俘虜敗軍,也從沒做過京觀之事。
所以昊的這番做派,讓四名青年對其身份,對其血統又多了幾分相信,同時也各自嘀咕,想找出昊的來歷,但是這么一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個人武力又是超越世俗的無敵之人,他們以前居然連聽都未曾聽聞過,這就太讓人奇怪了。
“說起來……秘傳,只是秘傳啊,漢劉皇室與仙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漢武帝就喜歡尋仙訪道,據說還曾經親自見過西王母降臨,而主公之祖是戾太子,莫不是戾太子的后裔有一只被神仙所庇護了吧?”
四個世家子弟就低著聲音神秘兮兮的說著這些,這個時代正是仙道傳說氣氛最為濃厚的時代,上到皇帝世家,下到販夫走卒都相信著神仙種種,而昊的神秘也仿佛驗證了這一切,而恰好劉據的父親漢武帝又是一個長期尋仙訪道的皇帝,這些巧合,更是讓這四人產生了某種奇妙的想法來。
另一邊,昊指導族人們搭建起了一個簡陋的大營,時間已晚,這些族人都以地域和宗族而各自劃分了隊伍,然后在昊的指揮下分配了食物,整個大營中開始燃起了處處火焰,燒水,烤肉,煮飯,飯香肉香彌漫在整個營地中。
許多人都是狼吞虎咽,然后接著就哭了起來,然后就是邊吃邊哭,整個營地中更是不時有人高呼大人恩德永生難忘,大人救民水火之類的話語。
面對這樣的情形,昊還沒說什么,與昊同在的四名青年卻都是臉色變化,謝石直接站起來對左右仆從大聲道:“軍營之中不得喧嘩,彈壓!”
“諾!”從仆從護衛里就有兩個壯漢站出,他們抱拳應命,提起武器就向營地中各處行去。
然后謝石就立刻對昊抱拳道:“主公,可先從民壯中挑選親衛,軍法等各隊。”
“可。”昊直接點頭,他就看向了謝石與其余三名世家子弟道:“你們可帶過軍隊?”
四人中的庾申就率先道:“不曾,但是我們四人都習過兵法,也指揮過家族武裝,多的不敢說,但是千人左右的隊伍還是帶得。”
短短的半日間,昊也已經收集了許多的情報信息,他也大略知道這個時代的知識與書籍無比貴重,非貴族不可知,而其中帶領士兵,攻城略地的兵書戰法更是難得,所以這四人其實在這個時代,在漢人后代里也算是人才了。
“既如此,明日我便從青壯里挑選士兵,予你們每人一千,我自領一千,共計五千士卒,分為五只隊列,明日開始便進行訓練,接著……”
接著的話昊并沒有說出口,不過他的打算卻是這一次面對異族追兵的一戰,他不希望自己出手,靠著超凡之力來碾壓凡俗,他打算用這些民眾軍隊來贏得勝利,若是可以做到,那么這就是血性回歸的開始,當然了,僅靠短時間內的訓練,這些已經被打斷脊骨的晉人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贏過異族的,所以他必須要在這只民眾軍隊上壓上一個厚厚的籌碼才行。
風后八陣圖,正是使用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