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陷入在噩夢之中,渾身上下都在發燒發熱,整個人的意識朦朧不清,時不時呢喃一些旁人聽不清的聲音。
古看到眼前全是血紅色一片,無數恐怖的怪物,猙獰的面目,鋒利的爪牙,恐怖的身軀,它們漫天遍野的出現,然后開始襲擊地面上的人類。
古看到了血流成河,血肉填滿了山谷,人類被這些怪物凌虐而死,他們死了都閉不上眼,各個都是殘肢斷臂,個個都是死不瞑目。
這一切都超出了古的想象,他愣愣的看著這一切,然后他眼中的血色越來越濃,周圍的血氣也越來越濃,濃烈到他都開始無法呼吸了……
古一聲大吼,猛的睜開雙眼,那眼中有血紅氣息一閃而過,同時古就感覺到呼吸不暢,全身上下無處不疼。
古這才看清楚周邊,他身邊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正全力壓著他的兩條手臂,而女的則用冰涼的水在清洗他的胸口,剛剛他蘇醒時差點把那男女的掀飛了出去。
看到是人類,古才緩慢的重新躺了下來,那男的是一個青年,那女的則只有獨眼,看到古停下了掙扎,那女的立刻就說道:“不要擔心,我們都是人類。”
古張開嘴巴想要說話,但是喉嚨中又干又辣,火辣辣的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這女的就對旁邊的男子使了個顏色,然后這男子就立刻跑了出去,古這時候也才發現他躺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中,似乎就是那種戰車上,但是有皮革將其包裹了起來,類似于帳篷一般。
這時候獨眼女就對古說道:“你現在先不忙說話,仔細聽我說,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還多了,你一直都在發著高燒與流血,現在流血是稍微止住了,但是你的身體也已經非常脆弱,所以我們決定……”
這時,那個男人拿著一皮革口袋淡水跑了進來,就直接將口袋對著古的嘴巴,讓古大口大口喝著了這袋淡水,這冰涼的淡水落入喉嚨后,古就感覺到了嘴巴和肚子里清涼一片,那火辣辣的疼痛都減輕了許多,他開口說話了,雖然聲音沙啞無比,但是好歹是可以出聲。
古就說道:“有肉嗎?我要吃肉。”
那男子就立刻說道:“你傷得太重了,我們攜帶的草藥對你都沒有大用,必須要回到滄部落才可以,你都不知道你傷得有……”
那獨眼女卻是雙眼發光,她就說道:“你,你,你,你吃,吃……”
古就用古怪的表情看向了獨眼女,獨眼女深吸了幾口氣,這才慢慢輕聲的道:“對,對不起,我一激動就會口吃,慢慢說話就還好……你是異人,你吃肉就可以恢復身體,對嗎?”
古就搖頭道:“不,我是人類,但是我吃肉確實可以恢復,我要吃肉。”
接著就很簡單了,在這車陣所組成的臨時營地中央,古大口大口的吃著肉,大部分都是馬肉,就是之前戰場上被殺死馬匹的肉,古吃得又快又急,幾口咀嚼后就大口吞著馬肉。
在古的意識中,史一直在嘮叨和抱怨,它認為古一直在作死,昏迷前的那個萬族超凡戰士太強了,至少都是二階超凡,古一個凡人居然還敢去正面交戰,沒有直接被打死都算是運氣的了,而古昏迷的這三天里,史一直拼了命的在保住古的性命,他傷得太重了,不比在部落里遭遇魔法師時輕。
超凡戰系雖然沒有法系的各種能力,在許多時候都是攻擊防御單調,但是正面對殺時,特別是近戰對殺時,反倒比魔法師更加危險。
古的昏迷除了是傷了心肺,還有就是超凡戰系的斗氣,這斗氣除了可以大幅度提升超凡戰系的身體素質,瞬間爆發力,瞬間防御力等等以外,更還可以在攻擊敵人時造成斗氣侵蝕,這是一種能量侵蝕,會源源不斷的破壞古的肉體,特別是被攻擊的內臟。
這三天里,古之所以大幅度失血,就是因為史將被破壞的體細胞通過血液和體液排出體外,史當場就說了,若是古再不蘇醒,那他的肉體就可能會慢慢衰弱死亡,古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就是凡人與超凡之間的差別。
那怕古的力量與這萬族超凡戰士相等,一旦萬族超凡戰士用了斗氣,古也會立刻落入下風,而且受傷更重,一旦被斗氣侵蝕到一定程度,便是史幫著他修復肉身都不行,修復速度還不如被破壞的速度,到了那時古就只能夠等死了。
古也不言,只是不停吃著肉,而史雖然嘮叨抱怨,卻也盡職的幫著古修復肉體。
而營地里的人們就看到,古吃了足有兩匹馬的肉,還有大量淡水,鹽什么的,當天晚上時,古的胸口就已經愈合了大半,新生成的粉嫩肉塊填充入了凹陷傷口處,肋骨已經被別的族人給重新固定入了胸口,現在看來他已經似乎基本痊愈了。
但其實在古的體內,一絲一縷的斗氣殘余依然存在,這是斗氣,是超凡戰士吸納了天地游離能量后產生的超凡能量,比凡物生命體內的自然能量要高出一個大檔次,那怕只是一絲一縷的量,也如同附骨之蛆一樣糾纏不去,此刻的古體內已經是全力在修復了。
古從蘇醒時的上午一直吃到現在,他還在不停的吃著,同時看著營地內的人類收斂族人們的尸骸,這其實已經沒有辦法收斂了,很多人的尸骸連拼都拼不起來,而且他們也沒辦法將族人的尸體帶走,這里不是滄部落周邊,到得最后,活下來的人類士兵們,他們只能夠將族人的尸骸堆在了一起,然后用柴火燒成灰燼,剩下沒法燒毀的就全部埋了起來。
沒有任何人哭泣,沒有任何人動容,每個收斂尸體的人都異常的平靜,平靜到了異常的地步,古看著他們,看著他們的眼神,那眼神是灰色的,如同一片死寂的土地,唯有在這土地下有著無比洶涌的巖漿正在慢慢堆積,等待著爆發的那一瞬間。
這一天里,古已經從獨眼女那里知道了許多事情。
他們是尾隨萬族踏入到荒漠之海里來的特戰部隊,是滄部落各個部隊中的精銳人員,除了他們這一只以外,另外還有六只特戰部隊,每只三百多人,一共接近兩千人的隊伍各自展開行動。
“……滄部落的頡,他是一個異人,他的異能就是某種奇詭層面的感知,他感知到了萬族部隊突入到荒漠之海的目的,是為了尋找到所謂的神之碎片,也被萬族稱之為圣遺的東西,一開始只有靈蛇族的精銳部隊六千多騎兵突入到了荒漠之海,但是接下來就陸續有五六個萬族種族的部隊也都突入了進來。”獨眼女名為覃,她坐在古旁邊說道。
古邊吃肉,邊奇怪的問道:“神之碎片?圣遺?那是什么?”
覃就攤開手道:“具體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們人類沒人知道,或許紅之賢者知道,但是他一直神出鬼沒的,總之這估計是一種天財地寶吧,有了這個東西,就可以讓那些萬族超凡成為神靈。”
“神靈?”古愣了一下,就問道:“是萬族祭祀的那些神靈嗎?”
覃就點頭道:“對,就是那種神靈,總之神之碎片,或者說圣遺這種東西很稀少,但是似乎是真的存在著的,在洪荒大陸上時而有發現,反正不知道為什么,萬族他們就堅信在這片荒漠之海中有神之碎片,他們就越過前線入侵了這邊,而我們就是滄部落派遣來的人,若真有這種碎片,那我們就搶先一步看看能不能獲得,不能的話就算是先鋒偵察人員,要弄清楚這些萬族到底來了多少人,到底有什么收獲。”
“不是來救我們的嗎?”古問這話時語氣有些難受。
卻不想,覃倒是直接大方的承認道:“當然不是來救援你們的啊,古,說句不好聽的,我們兩千人進入這荒漠之海,偷入進來的萬族起碼都有一兩萬,不知道多少超凡在其中,別說來救援了,我們這樣的隊伍一旦被萬族發現,今天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們自己都要死哦。”
覃說完這些,她看出了古的黯然,她就正色的對古說道:“古,你是不是錯誤的認知了什么啊,沒錯,我們都是來自于滄部落前線的人類士兵,我們確實是在滄部落前線與萬族的聯軍對峙拼殺,但是你真以為我們是靠著實力與萬族對殺對攻的嗎?”
古愕然的看著覃,覃就繼續說道:“我來自名為亞的部落,之前隊長……就是你殺死那個萬族超凡前,最后死掉的大胡子,他來自于岳部落,還有目部落,蠶部落,豬部落,約部落……許多許多部落的人都在前線!”
“荒漠之海這邊太過貧瘠了,很大一片地區才能夠養活一個小型部落,但是在滄河的另一邊,那邊是水草豐盛的草原,那里有著優質的牧草,有著大量的水果,野菜,還有各種動物群,在那里本來有著大量的人族部落,類似滄一樣人口過萬的部落都有七八個之多,早期幾個大型部落甚至還提議組成人類聯邦,有的大型部落擅長畜牧養殖,有的大型部落擅長建造建筑,有的大型部落擅長冶煉打鐵,有的大型部落擅長耕種農業……但是這一切全都毀了,萬族來了,他們一路燒殺搶掠的來了,他們殺光了一切,燒光了一切,搶掠了一切,小型部落,中型部落,大型部落……”
“無數的族人死了,他們的尸骸連皮都被剝了下來充當萬族的皮革制品,骨頭都被磨成了粉來肥土地,我的部落,隊長的部落,許多人的部落都沒了,我們逃啊逃啊逃啊,土地越來越少,被殺的人越來越多,我們到了滄,在過來就是荒漠之海,我們沒辦法逃了,每個部落的殘存族人全都在前線奮戰,你死了我上,我死了他上……”
覃用一種平靜,眼神是灰色的狀態說道:“這就是前線了,像之前的那種戰斗,在前線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古啊,我們確實不是來救援你們的,因為我們自己都已經抱有了死志,兩千人……萬族一兩萬人……我們是來死的,死之前搞清楚萬族的收獲,搞清楚萬族的動向,這就是我們的任務了。”
“這個世上,沒有神靈保護我們人類,也沒有別的任何萬族會憐憫我們,會幫助我們,沒有從天而降的救世主,沒有高高在上的神靈,我們人類啊……”
“只能夠用犧牲,用拉著敵人一起死的手段來取勝。”
覃說完這一切,她異常平靜的同樣取下了一塊拳頭大小的肉,然后露出牙齒,用力撕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