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區不算老舊,但至少也是十年前的小區了,與當下的高尚小區相比有著不小的差距。
其中最為明顯的一點,便是人車未分流,停車位緊缺。
小區內道路的一側畫了停車位,以彌補車庫停車位的不足。
慕遠徑直走到一輛黑色轎車前停下,看了一眼車牌,便對萬教導道:“萬教,你看能不能找一下這車主?”
萬教導先是一愣,仔細瞅了瞅這輛車,忽然臉上一喜,道:“要找車主還不簡單?”
說完,拿起自己的手機擺弄起來。
不到半分鐘,萬教導找到了車主的聯系方式。
“喂,你好。我是派出所的,有件事情想麻煩你一下。……謝謝,麻煩現在就到你停車的地點來。”
掛斷電話,萬教導贊賞地看了慕遠一眼,也沒多說什么。
隨后他便轉身對當事雙方說道:“你們剛才所要的證據,很快就會有了。”
慕遠不經意地觀察了一下金先生和那位李女士的表情,內心穩如老狗。
當事雙方和圍觀群眾不乏腦子比較靈光的人,看到剛才的一幕,都大致猜到了萬教導口中所說的證據是什么。
一時間大家也不爭吵了,雙方當事人沉默不語,內心作何想法只有他們自個兒清楚。
至于周圍的吃瓜群眾,則在低聲議論著。
反正看熱鬧又不用給錢,他們比當事人更期待結果快點出來,如果能更具有戲劇性和話題性,就更完美了。
那位車主在近百人的殷切期盼中來到了現場,他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時,有些懵。
不過他還是朝著這邊走了過來,手里握著自己愛車的遙控鑰匙,輕輕一按。
“嘟嘟……”
伴隨著輕響,轎車車燈閃爍了幾下。
瞬間,無數目光集火。
車主傻眼了,他陷入了嚴重的自我懷疑。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做了什么?
下一秒,他回想起自己之所以到這里來,是因為一位派出所的警察叫自己過來幫忙的。
是時候發揮自己的光和熱了,他覺得自己此刻的氣場絲毫不比走紅毯的明星弱。
在這樣的高光時刻,車主都快忘了自己是來干嘛了。
“咳咳……”慕遠咳嗽一聲,迎了上去,道,“這位大哥,剛剛這里發生了點事情,我看你車上安裝有行車記錄儀,而且攝像頭的電源指示燈是亮著的,應該是采用的ACC電源供電吧?”
“我是直接接在車子的電瓶上的。”車主呆萌地應了一句。
“這就對了。”慕遠道,“麻煩您回放一下剛才的視頻,時間點是……白哥,事情發生時間大概是什么時候?”
“半個小時前。”
車主又瞅了瞅周圍的情況,忽然發現情況似乎不太對。
貌似……要得罪人啊!
都是一個小區的,這樣不好吧?早知道就不來了。
可惜,現在來都來了,總不能溜走吧?
至于撒謊說行車記錄儀壞了,如果眼前是為老民警,或許還能忽悠過去,可慕遠一看就是很精明的樣子,這就不好整了。
彎著腰鉆進車內,車主迅速地將存儲卡取了出來。
他是沒打算在這里回放了,萬一惹得當事方不高興,把自己車砸了怎么辦?
“帶回所里去看吧。”萬教導很體貼地說道,“把雙方當事人也都帶回去。”
慕遠微微一愣,他可是想著當面打臉呢,若是帶回去,沒了周圍的圍觀群眾,效果可就差多了。
可現在領導吩咐了,慕遠也不好反駁。
說到底,警察處警是為了解決問題,而不是發泄自己的情緒。
正在這時,一個急切的聲音從外圍傳來。
“讓開,讓開!欣欣,你怎么了?”
一個女人沖進來,以一種無可阻擋的氣勢跑到了金先生身邊,當她看到小女孩手臂上兩排牙印,其中有兩個還在滲血的時候,整個人怒了,仿佛一頭護犢的獅子。
小姑娘看到這女子,哇哇地哭的更厲害了。
“什么狗咬的?老娘要將它剁了!”
慕遠:(((;꒪ꈊ꒪;))),好狂暴……
那李女士一群人似乎也嚇了一跳,這女人,什么來路啊?
萬教導自然不希望再節外生枝,連忙說道:“這件事情我們正在處理……”
“處理什么?不需要處理!什么狗咬了我女兒,我弄死它!”
萬教導:“……”
“這是法治社會。”
李女士心里有些犯怵,連聲道:“你想干嘛?你……”
“老婆,先別沖動。”金先生勸道,“……”
“既然敢放任自己的狗咬我女兒,我把狗弄死怎么了?”這女的很狂暴地盯著李女士,那眼神似乎不是想把狗弄死,而是想弄人。
李女士瞪大著眼,想要硬氣地反駁,嘴唇翕動,卻是說不出來。
旁邊的年輕女子卻也是咬牙切齒,道:“你來弄啊!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敢把我家狗狗弄死。”
“停!”萬教導本是很平和的一個人,這時候也忍不住發火了,都特么的不嫌事兒大是吧?
“全部帶回去!調查處理。”
說完,萬教導又看向這位新來的暴躁女人,擲地有聲地說道:”你先帶你女兒去打狂犬疫苗!”
“我……”
“我什么我?難道你想看著你女兒繼續受疼?”萬教導道,“你放心,我們把事情調查清楚后,絕對會依法依規處理。”
“……”
這暴躁女人雖然沒有應聲,卻還是從金先生手中把女兒抱了過來。
在十多位警察站臺的情況下,萬教導那不怒自威的表情讓當事人雙方不敢造次。而且萬教導的一番話有理有據,他們想鬧也挑不出刺來。
這時,白敏已經對當事雙方做好了登記,并且留了幾位現場人員的聯系方式,這也是為下一步的處理做好準備。
當下萬教導干凈利落地招呼著兩方當事人上車,與派出所處警人員一道前往派出所。
慕遠與萬教導同車,這是萬教導要求的。
上車后,坐在副駕駛的萬教導便轉過頭來,笑著問道:“小慕,你小子剛才表現不錯啊!”
“還行。”慕遠靦腆一笑。
萬教導:“……”
他強行壓住吐糟的沖動,好奇地問道:“你怎么想到找車上的行車記錄儀的?”
就行車記錄儀本身而言,并不算什么神秘的東西,但絕大部分人在處理這件事情時,最多只會想到周圍有沒有監控,或者事情發生時有沒有人經過,這是一種慣性思維的作用。
哪怕那一輛輛的車就停在眼前,看到它們的人,意識中也只會認為這是一輛輛車,而不會想到車上的行車記錄儀。
不僅眼前這件小糾紛是如此,一些重大刑事案件也是一樣的。
不管再精明的嫌疑人,都不可避免的會在案發現場留下痕跡。
這些痕跡就擺在那里,能不能發現這些痕跡,考驗的不僅僅是警察的眼力,還有思維。
細致入微這個詞說來簡單,可全世界又幾人能做到呢?
也正因為如此,萬教導才對慕遠剛才的表現如此贊賞。
慕遠道:“這兩天我正在研究現勘相關的知識,當時看了現場的情況,就想著如何才能重現當時的現場,然后就看到了停在路邊的車。”
“這兩天?你不是在辦那件連環搶劫案嗎?對了,還順手破了一起盜竊案,可也沒見你專門研究現勘吧。”萬教導疑惑了。
慕遠訕訕一笑,道:“嗯,就是今天上午起床后研究了那么一會兒。”
“……”
萬教導開始懷疑人生。
慕遠看了看萬教導,眼中帶著一絲歉意和……幸災樂禍。
好好地工作生活不好嗎?為何偏偏要找刺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