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的派出所終究是比城里清閑多了,在慕遠等人趕到所里的時候,值班民警方才打開大門。
這其實也還算可以了,絕大多數時候,派出所這個時間點打開大門,都是沒人光顧的。
那位剛站在門口的派出所民警一看一輛警車開過來,一下子便認出了這兩輛車的來歷,立即迎了上來。
“王哥,我們又來打擾了。”
車停下,一位偵查員搶先推開車門下來,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說什么打擾?太見外了,小吳。”被稱為王哥的派出所民警樂呵呵地笑了笑,道,“還是為了那溺亡的事情吧?”
“除了那事還能是什么?”小吳無奈地聳聳肩,隨后想起慕遠還在車上,連忙回頭,卻見對方已經從車上下來了。
“王哥,這位是慕支隊長!”小吳連忙介紹道,“慕支隊長,這位是泰陽鎮派出所副所長王剛。”
“王所長,你好!”慕遠伸手。
那位王所長稍稍愣了一下,看著慕遠那張年輕得不像話的臉,似乎無法接受小吳所介紹的職務。
當然,更讓他疑惑的,是慕遠這張臉,似乎有些眼熟……
好在他腦子轉得也算快,雖然不解,但還是伸手與慕遠握了握。
“領導,您好!不知慕支隊長您是哪個支隊的?”
沒等慕遠回答,小吳趕緊說道:“王哥,這慕支隊長可不是市局的,而是西華市那邊過來的。你猜到是誰了吧?”
“啊……慕支隊長?慕遠?”
慕遠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王哥再次伸出雙手,無比熱情地握住慕遠已經縮回去的手,竟有幾分激動地說道:“慕大神探啊!見到你簡直太激動了。”
慕遠一時有些尷尬,這手被一個大老爺們兒這樣握著,總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可要是縮回來吧,似乎又有些不禮貌。
“王所長,我也是一個普通人,有什么可激動的。”慕遠咧嘴笑了笑。
王所長聽了慕遠的話,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冒失了,笑笑后縮回了手,道:“不好意思,草率了!主要還是見到慕支隊您太過于激動。”
“這么說來這鍋還是得我來背。”慕遠笑著調侃了一句。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王所長說道,“沒想到這個事兒都驚動慕支隊您了。既然慕支隊長您到了我們泰陽鎮,估計這溺亡也不是簡單的溺亡吧。”
慕遠瞅了王所長一眼,沒想到這家伙對
自己還是蠻了解的嘛。
小吳笑笑道:“慕支隊長,我們這王所長可是慕支隊你的擁躉。”
慕遠微笑著,沉默。
這估計是最不合格的擁躉吧。
自己如此帥氣的面孔,竟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還擁躉呢……
“王所長,我昨天下午到的沙河市局,經過初步的研判,大致確定這應該是一起命案,所以今天特意趕過來再深入了解一些情況。”
王所長道:“我就猜到是這樣的情況。”
說完,王所長看了一眼已經從車上下來的四人,忍不住呆了一下,皺眉問道:“小吳,就你們幾人來了?”
“不是!朱大隊也一起過來了。”小吳立刻說道,“不過他昨晚熬了一宿,在車上睡著了,慕支隊讓我們先別叫醒他。”
“哦!”王所長這才釋然。
畢竟,如果真只是兩位民警陪著慕支隊長過來,那只能說明沙河市局或者金河區局太不懂待客之道了。
雖說朱大隊級別也還是低了些,但大小是個領導不是?而且這個案子本就是金河區刑大負責,他帶慕支隊長來看現場,也勉強說得過去。
小吳接著說道:“其實原本還有局里領導一起過來的,結果……昨晚都熬趴下了,連市局沈局長都沒抗住,凌晨的時候趕回去睡覺了。”
王所長看向慕遠,頗有幾分奇怪。
慕遠聳聳肩,笑道:“這事兒確實怪我,昨晚上加班太晚,領導們又堅持要陪著。”
“咳咳……到了?”一個聲音從后面傳來。
幾人回頭一看,卻見朱大隊睜著朦朧的睡眼從車門口伸出一個腦袋。
估摸著是沒有了那種搖晃的感覺,朱大隊不太適應,就醒了。
“剛到!”慕遠回應了一句。
王所長問道:“慕支隊,朱大隊,你們吃過早飯了嗎?如果沒有,我帶你們去鎮上一家早餐館子……”
沒等對方說完,慕遠便道:“吃過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去案發的村上吧。”
“也行!我去帶兩個饅頭,馬上就走。”
因為金河區局這邊開的是一輛GL8,派出所只來了一個王所長帶路,倒也不用另外再開車。
對于這起案件,王所長所了解的情況絲毫不比朱大隊等人了解的少,畢竟當初可是他們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
一路上慕遠又向王所長了解了一些情況,不過這些對案子的偵破也沒
有太多幫助。
其實這也是在意料之中,如果王所長所了解的東西有價值,也不至于讓這起案子連定性都做不到了。
沒走多遠,慕遠便看到了一條寬闊的河流。
與西華市的河相比,沙河市這邊的河明顯寬了幾個檔次。
慕遠一眼看過去,竟也有了幾分煙波浩渺的感覺。
隨著車輛前進,慕遠還看到了幾艘小漁船。
別將這種河里的漁船與海上的漁船相提并論,最長不過兩三丈,最多載著兩個人,更多是一個人操作。
下網、收網、取魚,大抵就是這樣一個流程。
漁船雖不大,但上面也還是有一道遮陽棚的,能避雨遮風。
打漁,也是一個技術活兒,特別是這種大河中,下網后需要耐心等待,冬天還好一點,遇上夏天,火辣辣的太陽曬著,那滋味可不好受。
“王所長,你們這邊的漁船,都是這樣的嗎?”
“嗯!”坐在副駕駛的王所長應了一聲,“基本上都是這樣的。不過有些比較老的漁船,也可能是木頭做的。”
“都帶棚的嗎?”
“都有吧!不過有的冬天會取下來,這樣在船上視野更好一些。能更清楚地看到什么地方有魚入網。”
慕遠點了點頭,便沒再多問。
沿著河邊開了一陣,司機將車停下。
朱大隊說道:“這里就是當初發現尸體的地點了,慕支隊需要看看嗎?”
慕遠下車,目光掃了一圈。
“好了,繼續往前走吧。”說完,慕遠又鉆內。
朱大隊頗有些哭笑不得,這也太敷衍了吧?
好吧,對于慕支隊長的動作,他不敢覺得敷衍,只會認為這觀察的效率太高了。
當然,他也不好意思問慕遠是否看出什么來……
畢竟萬一對方真沒看出什么來,那豈不是很尷尬?
車開了兩分鐘,再次停下。
根據朱大隊的介紹,這里便是死者徐康平墜河的地點了。
“你們所問的那幾個當時看到徐康平的目擊證人當時在什么地方呢?”慕遠問道。
朱大隊對此也非常清楚,當即便給慕遠指了出來。
慕遠逐一前往那幾處地方,在每一個位置都觀察了一下。
那幾個位置,距離徐康平墜河地點最近的也有近三百米,這個距離雖然不算遠,但也不算近,若是響動不大,肯定驚動不了
對方。
最重要的是,河道邊與這些目擊證人的位置之間,有一塊凸地,正好擋住了這些目擊證人的視線。
這些人雖然能看到徐康平下了河道,但在那下邊發生了什么,他們卻是看不見的。
隨后,慕遠直接去了河道便,憑著一雙眼睛觀察著地上的情況。
河道邊是一道小斜坡,上面長滿了雜草,因為季節的關系,雜草還顯得有些枯黃,偶爾有綠芽冒出,但卻無改整體色調。
平時河道邊走的人不多,除了偶爾有人過來釣魚之外,基本沒人到這里來。
畢竟這河還是很深的,有的地方并不是那種淺水緩坡,而是很筆陡的深潭,若是不通水性,一旦掉下去,溺亡的可能性極大。
根據金河區刑大現場勘查的情況,警方在現場發現了死者墜河的地點。
那里有兩道明顯下滑的腳印。
而在周圍并沒有發現其他同時段的腳印痕跡。
這也是當時警方為何會推斷死者是意外墜河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
慕遠在朱大隊的帶領下,直接來到了那個點位。
腳印依舊,但因為從其墜河到現在已經下過兩場小雨,腳印的輪廓已經有些不太清晰了。
慕遠蹲下身子,仔細看著腳印的痕跡。
其實地上不僅有這兩道滑向河里的印痕,另外還有一些雜亂的印痕,像是摔倒后身體壓出來的,但因為這里水下非常陡峭,如果大半部分身子摔進了水里,沉入水中也還是有可能的。
痕跡檢驗,是一門學問。
就那這河邊的腳印來說,如果是完全“新鮮”的,那么單純從這腳印上,就能分析出死者究竟是意外墜河,還是被人給拖下去的。
因為這兩者之間,腳上的受力是不一致的,所形成的腳印不同部位的深淺,以及滑動留下的痕跡也都會有所不同。
只不過這樣的痕跡辨識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沒有豐富的經驗和老辣的眼神,是看不出來的。
更何況,現在這腳印被雨水沖刷,就更不容易辨認了。
慕遠稍稍猶豫了一下。
自己這專家級痕跡檢驗技術已經算是比較高端了,放在任何一個省,那都是數一數二的大拿。甚至去一些警察學院當一個講師教授什么的,都毫無壓力。
但面對這被被雨水沖刷過的腳印,慕遠卻也是有心無力。
但他有種感覺,如果自己能再將這項技術往上點一點,說不定
就能看出端倪了。
雨水沖刷,也是有規律可循的,通過某些特定的規則,理論上是能將腳印還原的。
大師級……估計還是不夠穩健,得到宗師級才行。
只是從專家級到宗師級,得兩百多點俠義值呢,這投入就有點高了。
這案子,自己鐵定是虧了。
但對于命案,卻是不能去算這筆賬,畢竟生命是無價的。
也僅僅是猶豫了幾秒,慕遠便暗戳戳地兌換了兩枚技能升級符,一枚大師級的,一枚宗師級的。
然后……使用。
意識流沖刷著大腦神經,慕遠不斷地吸收著里面的知識。
痕跡檢驗,本就是一門非常寬泛的學問,里面涉及的內容非常多。
連升兩級,讓慕遠腦子都有些腫脹的感覺了。
好在,這只是錯覺,知識是撐不保證腦子的,藝多不壓身,說的也是這個道理。
念頭轉動,對于痕跡檢驗的各項技術細節從腦中劃過,讓他莫名地有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
一如昨晚升級尸體解剖技術。
宗師級,完全是讓一項技術達到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程度。
旁人甚至都無法想象這一技術竟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慕遠目光再次落在那兩道腳印上。
腳印還是那個腳印,同樣殘缺不全。
可慕遠大腦的運轉速度卻是飛快,就仿佛一臺超級計算機,兩眼掃描到地上的痕跡,并迅速傳入大腦進行3D建模,然后按照某種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的規律,進行推演重建。
結合著尸檢的結果,慕遠進行著細致而又周密的分析。
他仿佛看到了一個人,站立在河邊,忽然,雙腳被什么給使勁絆了一下,整個身子向后摔倒……
人在摔倒的時候重心是不穩的,似乎有一雙手,拖住了徐康平的右腳,猛地一拉,原本就是站在河邊的徐康平直接被拉進了水中。
背部砸在河岸邊的草地上,因為身體發生偏移,剛好避開了地上的腳印滑痕。
然后……拖動。
徐康平掙扎……
卻因為剛落地上被摔了個七葷八素,他幾乎沒多少反抗能力就被拖入了水中。
河水蕩漾,很快恢復平靜。
真是這樣嗎?慕遠在這個結論后面還是打了個問號。
任何的理論,在沒有經過實踐結果檢驗之前,都不能認定它就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