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公爺的這最后一番話讓弘治皇帝的臉上恢復了些許血色,好在有我癡虎兒在啊!
癡虎兒多番準備甚至不惜以身犯險,為我帝國、為我皇家謀出路!
這才是真正的忠良世家啊!
再看看那些面無人色的諸位大臣,弘治皇帝不由得升起一絲絲的憤怒!
臥槽尼瑪!你們這票狗逼犢子,朕可真真叫你們給害死了啊!
轉眼再望向那架子畫布上的巨炮,弘治皇帝的心不由得再次沉入谷底……
對方已經在弘治六年就抵達過粵北地區了,甚至還有船員連大明話都學會了。
這說明對方也許早就將津門和京師的位置給套去了,說不準這萬里之外他們就已經在磨刀霍霍!
若非是癡虎兒此番提醒自己和朝臣都還蒙在鼓里,人家打來了自己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
劉、李、謝三大學士雙手顫抖著,在不斷的翻閱著手里的冊子。
看著上面一片片的翻譯和圖目三位老臣手腳冰涼,萬里之外那是有史記載曾經的大國。
現在他們的發展已經一日千里,曾經大明也有一支引以為傲的寶船艦隊。
可惜因為“名教子弟”們生怕權閹掌權,又怕所謂“耗費國帑”直接給折騰沒了……
而今距離三寶太監下西洋的船隊消失不過是數十年,大明卻再也湊不齊這樣龐大的艦隊。
重新去打造一支這樣的艦隊,這又怎么打造?!
朝堂上的“名教子弟”們從來就沒有重視過工匠,那是賤籍!
是以到了如今,當年的那些打造了龐大寶船艦隊的工匠們幾乎全數流散。
數十年過去了,那些曾經的大木料渠道又怎么來?!
最為嚴重的是,那些寶船的圖紙呢?!那些三寶太監航海的海圖呢?!
三大學士不約而同冷冷的望向了劉大夏,也在低頭翻閱的劉大夏似乎感受到了三大學士的目光。
卻見他抬起頭望過來,對上了三大學士冰冷的眼神頓時明白了什么……
“我讓錢通錢公公到夷州去開發,也未嘗不是抱著這個想法!”
卻見張侖吐出一口氣,望著這在場的諸公沉聲道:“夷州有礦產、有巨木、有大量未開墾的土地!”
“帝國若得此處,陛下出海又多一個安身立命再起之所!”
“錢公公如今更是大力在夷州推廣耕作、工匠,還收了夷州諸部族子弟一同讀書!”
“這就是在為陛下、為皇家做準備,若是真有敵襲來陛下除大明本土還可有夷州、扶桑二處海外可退!”
弘治皇帝聽得這話差點兒就感動的要下去狠狠贊這癡虎兒了,這才是我大明忠良之后啊!
處處為我皇家考慮、處處為朕考慮,錢通那也是朕跟前的老人兒了。
他對朕的忠心那是毋庸置疑的,他在夷州大開發到時候朕又帶水師去落腳……
豈非如癡虎兒所說,多了一處退守之地么!
而且癡虎兒還把扶桑拿下來了,自己相當于是多了兩個海外領地可以從容退守以圖后續!
“癡虎兒!莫說這些后事,老夫且問你此事可還能挽回否?!”
劉健捏著那本小冊子如今已是面無人色,他沒有經歷過五胡亂華時期。
這不妨礙他從史書上讀到那個時節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出生的時候元朝已經沒了。
亦不妨礙他從恩師薛瑄薛文清那里知道,元朝的時候漢人是怎樣的地位。
而這次癡虎兒所描述的遠比那兩次更為恐怖,那兩次他們的民族文化并不具有侵略性。
這導致的是他們最終要生存下來就不得不使用儒家、儒教,當他們衰弱的時候自然就復了河山。
但這次呢……這次的對手,是一樣有著千年文華、有著強大力量,甚至有著多次征服經驗的敵人!
剛剛這癡虎兒的描述,已經讓劉健這位宦海老臣渾身如墜冰窟!
這是真真的亡族滅種之禍啊!!
一旦對方以武力強推自己的文化,那么華夏文種無論是被迫還是自愿都將會逐漸的消失……
君不見元朝沒了可大明還是留下了許多元朝的遺跡,比如那“質孫服”可不就是元代留下的么!
沒有去刻意推行都會產生上行下效,可想而知如果以武力推行、再以官職誘之那會是什么情形。
“挽回?!”
張小公爺臉上露出了一絲悲愴的的神色,對著劉健撣衫長揖。
“小子想問晦庵:你們做好犧牲流血的準備了么?!你們做好狠心殺人的準備了么?!”
“帝國……又做好面對****的準備了么?!”
這一番話問的劉健不由得一滯,卻見張小公爺緩緩起身看著他。
再掃向了六部重臣,最終目光落在了弘治皇帝身上。
一個五拜三叩大禮躬身拜下,張小公爺匍匐在地上沉聲道:“自古變革成功,無不有流血者!”
“商鞅起法,犯秦國舉國貴胄!終大秦存,而其亡!”
“大唐近三百年,由唐太宗始便激斗關隴門閥一度幾乎釀成大禍!”
“而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若是變革,首要面對者便是劉大人口中‘帝國柱石’的各地鄉紳、是各地衛所將校!”
“是天下士子、是所有帝國依附者!甚至……是挑戰整個名教千百年之禮教定數!”
卻見張小公爺一臉肅容緩緩起身,躬身長揖目光灼灼。
“小子只問陛下與諸位大人,可做好流血的準備了么?!”
弘治皇帝低頭默然,一眾國朝重臣們亦是默然。
“哈哈哈哈……”
再聞者,便是張小公爺肆意的放聲狂笑。
弘治皇帝與一眾的國朝重臣們,頓時面紅耳赤吶吶無言。
卻見小公爺一揮手讓老親兵們將手中的火繩勾槍全數留下,轉過身再對弘治皇帝行了一個大禮。
那雙丹鳳桃花盡然含著悲憫,對著兩側的國朝重臣們長揖到底。
轉身后眼見他向著經筵場外走去,那少年嗓音混著沙啞而悲愴的歌聲隨著他的踏步傳來……
“俺曾見,金陵玉樹鶯聲曉,秦淮水榭花開早……
誰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過風流覺,把五十年興亡看飽!
那烏衣巷,不姓王~
莫愁湖,鬼夜哭~
鳳凰臺,棲梟鳥!
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
不信這輿圖換稿!
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