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溯源,可以追溯至東晉釋慧遠。
但真正的興起則是在南宋紹興年間,吳郡昆山僧人慈照立教門、創宗派。
廬山東林寺,淀山湖白蓮堂。
此謂之白蓮兩大源流核心,近乎一切外發教門皆源于此。
是以,真正白蓮的核心并不在于北方或李福達這邊。
而是在于遙遠的吳郡,那些看似平和的江南地區。
對于他們摻和到這些事情中去,張小公爺一點兒也不意外。
或者說,在他看來是情理之中。
粵北這么大動作,江南那邊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才是真見鬼了。
尤其是對粵北那幾家人的清洗,那票人滿腚骯臟難道他們就干凈了么?!
其實更臟!
所以,在看到了粵北諸家的下場之后他們能坐得住才怪了。
當然,直接起兵他們肯定是不敢的。
粵北諸家現在可都還在整飭河道、筑路開山呢,他們不想這么找死。
但這不妨礙他們想辦法拖延這個時間,同時做出新的舉動和規劃。
要用什么方式使得國朝,暫時不會對江南地區實施粵北模式呢?!
答案是:造反。
他們不造反,但可以找專業人士造反嘛!
他們不起兵,但可以躲在幕后讓其他人士起兵嘛!
造反和叩關屢屢發生的話,為了不激起金陵、江南地區的民變國朝自然會不會推行粵北模式。
從火篩那邊得到的情況來看,他們最初只是通過白蓮的人中轉過去。
畢竟隔了一層之后,他們暴露的風險就大大的降低了。
然而現在白蓮暴露出來,也就意味著他們也隨之暴露了出來。
現在最著急的大約是他們,白蓮暴露就意味著他們暴露的風險增加了一層。
或者說,他們不知道廠衛調整成調查局之后產生的力量有多大。
憲宗朝過去了近二十年,他們已經下意識的忘了曾經西廠有多么的恐怖……
成化十八年廢止了西廠,迄今已經差不多二十年了。
“查,但不抓!”
張小公爺望著老戴義,輕聲道:“水師船隊、人員還需加強,避免其外逃成害。”
老戴義眼神有些復雜,望著張小公爺緩聲道。
“此番科舉,江南地區士子甚多。不少與他們都有所牽涉……”
說到這里,老戴義頓了頓:“且,江南文風極盛。”
意思就很明白了,國朝對此是難以處置的。
這實際上是終大明一朝都在處理的問題,大明對文人寵壞了。
而江南借由自己文風鼎盛,甚至聚眾謀殺皇帝稅監的事兒都干的出來。
皇帝怎么處置的?!被文臣們逼迫的吃不下飯,到底沒有下手處置。
后來的大清完完全全的看透了這點,二話不說該砍頭砍頭、該剝除功名就剝除功名。
一萬余江南士子直接被剝除了功名,數千人流放、斬首。
然后這些敢于在大明朝毆殺稅監的讀書人們,瞬間全老實了。
背地里怎么罵不知道,反正明面上比大明時候還重的稅負他們居然也繳納的踏踏實實。
甚至還把康乾盛世給繳納出來了,了解這段歷史的張小公爺很清楚。
那票人說到底就是一溜的賤骨頭,記打不記吃。
老戴的意思,則是說這票人還沒有放棄呢!
江南士族集團為何能夠在中后期的大明,近乎呼風喚雨?!
原因就在于他們占據了朝堂上大部分的位置,盡管他們互相之間也斗。
但在對外上是一致的,甚至發展到明末他們已經是一家獨大的態勢了。
逼得其他各布政使司出身的官員,不得不和宦官聯合起來才能稍稍抗衡。
“東山公力主欲立‘廉政肅貪院’,小子倒是覺著可以考慮提上日程了……”
這話一說,頓時老戴義瞪大了眼珠子心里一頓臥槽!
張小公爺這一手狠啊!
劉大夏是什么人啊?!你可以說他迂腐、說他頑固,但他絕對眼里揉不得沙子。
而且現在老家伙琢磨要出政績,好殺奔內閣、榮登元老院啊!
這尼瑪才蹦達著,要從自己這都察院跳出去。
要爬上內閣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現在大變動時期。
不拿出些許政績來,如何能攀爬上內閣之位耶?!
政績怎么來?!必須要人頭啊!
若是真給大佬劉把這“廉政肅貪院”搞起來了,估計不知道多少人的腦袋得被他借去一用了。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
張小公爺微微一笑,對著老戴義輕聲道:“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只要皇家國防軍在陛下手里,他們能蹦達上天么?!”
老戴義點了點頭,心下不由得感慨!
張小公爺的這個“軍部”可謂是立下大功了,有了這軍部陛下才能放手做事!
再想到朝堂上六部、六科中原本很多的肘制力量,如今全一掃而空。
這也是小公爺打下的底子啊!
頓時,在老戴義眼中張小公爺變得深不可測起來了。
“此番軍部、內閣計定,除了之前咱家與您相商的些許之外還有補充……”
老戴義猶豫了一下,終究是一咬牙把自己知曉的計劃給張小公爺說了一遍。
軍部和內閣的意思是,按照流程把各衛所指揮使、千戶百戶都調到京師來。
盡量的減少這些衛所將校們的反彈,同時國防軍派出接手防務。
而火篩趁勢表示不滿發難,將一支商隊驅逐回來。
引發雙方的劍拔弩張,給李福達一個借口和機會跟火篩去接觸。
同時泄露給李福達的消息,還有弘治皇帝會出京親抵經筵辯場主持經筵。
“這……是狠招啊!”
張小公爺感慨的看著老戴義,輕聲道:“即便是陛下同意,內閣能同意么?!”
“這是陛下堅持的……”
老戴義苦笑著道:“經筵辯場,陛下確實也需親至主持。”
“這倒并非是虛言……”
弘治皇帝如果在京師內,想要做些什么那幾乎跟找死沒有區別。
但如果他離開了京師,穿過十多里地兒到經筵辯場呢?!
他便是帶著護衛,又能有多少人?!
李福達如果從各地抽調人手,逐漸的滲透到京師又能聚集多少人?!
他……會不會鋌而走險,按照內閣、軍部給他劃下的路子走?!
張小公爺呼出一口氣,心里已經有了答案: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