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華調往都察院后,朱慈烺非但沒有重新任命兵部尚書,還將南京兵部里里外外全清了一遍,由天武軍軍機部入駐兵部衙門。
處理完政事,朱慈烺準備出去微服私訪一番,看看外面的民風。
都說江南富庶,南京城作為留都更是繁榮,到處店鋪林立,所銷貨物更是來自全國各地的特色產品。
朱慈烺還發現了一些金發碧眼的歐洲人,還有歐洲人開的鐘表等店,南京城儼然成了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
一些豪門大戶的宅院更是隨處可見,這些住宅大樓居、高宏垣,氣派非凡,府中不時有一群壯健的家奴來往。
朱慈烺通過情報大概了解,江南一帶這種豪門大戶有很多,大明東南地區的社會財富基本都在他們手里,如無錫的華家,每年單是地租收入就有四十八萬兩白銀,蘇州的錢家,每年的地租更是高達九十八萬兩白銀。
這些豪門名下的土地保守都有三十萬畝,算是其他產業,各家的家產起碼在數百萬兩白銀,吳江大姓等江南八大名門大族更是富得流油,撒泡尿都能肥二畝地,對比大明窮的叮當響的財政收入,可以說是真正的富可敵國。
這類名門大族多是頂著“書香門第”頭銜的官僚富豪,官商勾結的非常緊密,尤其是東林黨官員更是其堅強的后盾,一些東林士人更是出自這些大族。
朱慈烺依舊發現南京城各街道上身著奇裝異服者甚多,可以用爭奇斗艷來形容。
最近朝廷正舉行三年一次的恩科考試,來自江南各地的讀書人齊聚南京江南貢院,滿城的秀才們幾乎個個都是濃妝艷抹,穿著類似女裝的衣著到處招搖。
朱慈烺感嘆道:“遍身女衣者,盡是讀書人。”
通過這兩個月的了解,朱慈烺知道了江南流行女裝風,而且換裝極快,號稱“蘇意”,而且“女裝風”只是短時期流行的時尚,這些的時尚經常是兩三年大變樣,別說是袖子衣領,就連穿的鞋子都能流行高跟的。
在這種風氣的帶動下,江南衣著奢侈風也是大起,再窮的秀才也要穿上上好的綢緞,誰要穿布衣招搖過市,肯定會被人笑。
這不,閑逛的朱慈烺一行人就被周圍的幾個秀才指指點點的,鄙視的眼神毫不掩飾。
朱慈烺眉頭緊皺,決意要對這種風氣進行治理,不過想要治理卻不能強行硬來,這些讀書人搞好了是助力,搞不好是大麻煩,當然了,必要時朱慈烺也不妨采取強硬措施,給他們來一次深刻的社會毒打。
思考間,朱慈烺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了大概的計劃。
朱慈烺一行人的陪同下漫步于南京城中,他看著飛著蠅蟲的一些巷口,對身邊朱大典道:“南京城的街道需要整改,清理垃圾污穢之物,避免疫病,最好每條街上擺放幾個垃圾桶,每天派人定時清理運出城外燃燒銷毀。”
朱大典被任命為應天府府尹,此時正隨駕左右,他聞言立刻道:“臣今日就會下達政令。”
朱慈烺緩緩點頭,又看到幾個五城兵馬司的巡城衙役椅靠在墻邊閑聊,接著道:“五城兵馬司好好整改一番,吊兒郎當不能用的人全部裁撤掉,余者加強巡查學習,安排片區和巡查任務。”
朱大典欣然領命,皇太子想要扎根江南,必然要對江南各地進行整改,現在所提之事本就是自己應天府分內之事,如果做得好也算政績,造福于民。
巡視了幾條街后,朱慈烺打算去秦淮河邊瞧瞧,“秦淮河畔”這四個字對他來說還是有相當大的吸引力,趁著今天倒是可以見識一下大明時期天上人間的樣子。
朱慈烺將朱大典等人打發走,只帶著吳忠、徐盛及天武軍幾個年輕將向秦淮河走去。
南京以富庶的江南為依托,表現出和北京完全不同的繁華景色,天色將晚,秦淮河兩岸燈火通明,青樓酒肆林立、隱傳燕語鶯聲,人群熙攘盡顯繁華熱鬧。
寬闊的秦淮河上游蕩著大小花舫,無不燈火輝煌,只見船中人晃動,暗藏春色,不時傳出絲竹琴韻、猜拳斗酒,以及女子含羞帶嗔,男子粗聲喝城的熱鬧聲音。
恩科之后,聚集在南京城的讀書人們還未離去,許多人都來此放松消遣,惹得岸邊一排青樓上的姑娘拋著手絹嗲叫連連。
“李兄,這里好生熱鬧,我們去這繁樓一敘如何?”
“兄正有此意,走!”
兩個讀書人挽著手大笑著朝前面的青樓走去。
隨在朱慈烺身后的徐盛道:“我還以為他們說的繁樓是茶肆酒樓呢,原來是窯子樓,這些讀書人可真會玩.....”
徐盛人高馬大,加上嗓門本就是大,這一嗓子立刻引起了周圍一片人的側目。
剛走進繁樓的一位讀書人轉頭看了他一眼,出言道:“哪來的粗鄙武夫,何時繁樓也許這阿貓阿狗的隨便進來了?”
繁樓是教坊司的高級官妓,很是講究,還真不是隨隨便便可以進去的,徐盛雖身穿布衣常服,但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膚色黝黑,一眼就能讓人看出是個武夫,難怪被這兩個人鄙視。
徐盛剛準備過去將那小白臉提過來教訓一頓,朱慈烺立即制止了他,讓其稍安勿躁。
此番是出來微服私訪的,就是為了體察民情看看江南的風氣,這才剛出來就要惹事,還怎么私訪......
不過這里的風氣也太浪了,尤其前面一座樓上,朱慈烺甚至看到一個身穿綺羅之衣的尼姑在那歡叫著。
這小尼姑雖遁身空門,卻仍然心系紅塵,且盛飾香纓麝帶之屬,淫穢之聲,尤腥人耳,讓朱慈烺想到《金瓶梅》里的劇情。
初看《金瓶梅》時,朱慈烺常會懷疑,作者蘭陵笑笑生生活在明朝,怎么能寫出這種社會風氣的名著......
這本書往好里說是解放思想,打破等級制度,有了資本主義萌芽,往不好里說,就是人心不古,整個社會風氣相當墮落,讀書人帶了一個非常壞的頭。
比如眼前這位秀才老爺,穿的是秦淮名妓的服飾,聽說這叫“時世妝”,被人爭相模仿,像是后世的明星同款衣服。
“近時冶容,猶勝于妓,不能辨焉,實乃亡國之兆!”
朱慈烺冷哼一聲,走進了一處最高檔的繁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