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第一案的靖案結束之后,朱慈烺加封東軍都督府大都督楊御蕃為侯爵,廣西巡撫瞿式耜升授正一品特進光祿大夫。
孫傳庭平叛同樣升授正一品特進光祿大夫,李定國擒獲晉王有功,封子爵,其余平叛諸將皆有封賞。
這次平定叛亂,可以說就是去撿果子的,很多軍隊出動了,壓根就沒碰到叛軍,只得負責維穩工作。
受降的十多萬叛軍,經兵部派人挑挑揀揀,最終只留下五萬人。
朱慈烺將南方收編的兩萬叛軍交給唐王朱聿鍵,讓他前往呂宋島,占地盤,搞移民,為建立南洋都護府打基礎。
北方的三萬叛軍編成征西軍,配合西軍都督府的定西軍,經略青海一帶,為征西都護府的設立打下基礎。
天武三年,百廢待興,天武帝不僅在前朝還是后宮,都很忙。
目前皇后懷孕已經六七個月了,在不知疲憊的朱慈烺努力之下,宋貴妃和楊貴妃也有了身孕,宮里一片喜氣,大明將迎來一片光明。
然而光明之下,仍會滋生黑暗,一場大案在悄悄形成。
河南開封府。
“燒餅,正宗直隸草爐燒餅!”
開封城中,巷口草爐燒餅攤的武掌柜賣力的叫賣著。
夕陽傾斜下,一名身著素衣的儒雅男子,步履匆匆的路過草爐燒餅攤,正要往巷子里面走去。
看見此人,武掌柜熱情的打著招呼:“韓先生回來啦,今天夠早的。”
武掌柜口中的這位韓先生,姓韓名誠科,是開封府內少有的名人,也是一個做學文的人,憑著舉人身份在周王府出入。
由于早年間周王府三護衛被撤,后周王世系大多沉溺于詩詞歌賦,周王朱恭枵也是如此,廣召名士大儒于府內吟詩作對。
韓誠科那時家中生活殷實的很,后來李自成水淹開封,把周王一家沖進河里當王八了,駕著小舟逃出升天的周王也身染重病,第二年就翹腿升天了。
隨著周王府的沒落,韓誠科也就失去了生活來源,只得依靠往日那些積蓄攀附之人的孝敬度日。
可誰能想到新帝登基后頒布了新政,廢除了有功名之人的特權,舉人的地位一落千丈。
一時間攀附之人作鳥獸散,韓誠科的生活也開始入不敷出,人情冷暖在新政面前被體現的淋漓盡致。
奈何自己又沒有能力應試,韓誠科便在開封城中一所新建的社學里當教書先生勉強度日。
然好景不長,韓誠科的老母恰在此時身患重疾,父親早早仙逝母親便是自己唯一的至親,韓誠科發誓要讓母親善終。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看病、抓藥逐漸掏空了韓家所有家底,如今的韓家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時光。
看著熱情的武掌柜,韓誠科禮貌的回道:“武掌柜,我給家中老母抓藥去了,不多贅言,回見。”
“韓先生留步!”
武掌柜拿草紙包起了幾個燒餅雙手遞了過來,笑道:“拿幾個燒餅回去吧,我家的那個二小子啟蒙還要靠韓先生呢。”
韓誠科沒有拒絕,畢竟讀書人的嘴也是用來吃飯的,這種賺錢還不違法的事,實在沒有理由拒絕。
左手提著藥包、右手提著燒餅,韓誠科的心也算是稍稍放下了一些,畢竟又一日要過去了。
“娘,我回來了!”
走進大門的霎那,韓誠科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換上了一幅暖人的笑容。
可惜韓母并沒有給他往日一樣的回應。
“娘?”
“娘!”
屋內,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嫗趴在了地上,雙目緊閉滿面蠟黃。
“娘,您怎么了娘!您別嚇我!”
韓誠科哆哆嗦嗦的走到近前,眼淚從臉上滑落,顫抖的手伸到了老嫗的鼻子下面。
還有呼吸!
韓誠科趕忙把母親抱上了床,慌里慌張的跑出了門!
“韓先生,這著急忙慌的干什么去啊?”
韓誠科匆匆跑走并沒有回答武掌柜,這是有什么急事兒了?
沒過多久韓誠科和一位背著藥箱的郎中急匆匆的跑了回來。
“忠叔,我娘他怎么樣?”韓誠科緊張的問道。
被稱為忠叔的郎中手指探在韓母的脈搏上,輕聲說道:“韓先生,你母親的病情并不樂觀,不能再這么拖下去了,要不然……”
韓誠科眉頭緊鎖:“忠叔,您有什么辦法嗎?”
“哎……我的能力實在無力解決,馬應龍的人應該有辦法。”
馬應龍是開封府內老字號醫館,有六十多年的歷史了,雖然郎中很多醫術高明,但價錢不是韓誠科能負擔得起的。
韓誠科聽了這話欲哭無淚,環視一周,屋里已經沒什么可賣的了,自己身上的銀兩根本不夠給母親看病。
“這可如何是好?”韓誠科犯難了。
自韓母劉氏患病之后一直給她看病,韓誠科也給他幫了不少的忙,來來往往之間感情就這么結了下來。
忠叔十分欽佩韓誠科的孝順,他打心眼里喜歡這個孩子,看著他犯難,忠叔實在于心不忍。
忠叔說道:“孩子,我知道你為難,這樣吧我盡量用湯藥吊住老太太的命,一會兒給你抓一副藥,最多能保老太太三天。”
沉吟了片刻,他又道:“我在祥符縣有一位同行老友,為人慷慨,醫術高明,常效仿杏林董奉,你可以去試一試。”
作為讀書人,韓誠科自然知道董奉,那是三國時期與張仲景、華佗其名的神醫,他給人治病,不取錢物,使人重病愈者,使栽杏五株,輕者一株。
既然忠叔的老友效仿董奉,肯定有點實力,收費也少,祥符縣距開封城只有十幾里的路程,一天足夠自己往返,還剩兩天能給母親看病,足夠了!
想到這里,韓誠科深施一禮,道:“忠叔的恩情誠科無以為報。”
把忠叔開的湯藥給母親喂了下去,韓家的燭光亮了一夜。
看著母親服下湯藥后愈發平穩的氣息,韓誠科終于放下心來。
魚肚白在天邊剛剛浮現,韓誠科就出了家門前往祥符縣。
日頭還沒到頭頂正上方,韓誠科已經到了祥符縣的城門入口,十幾里路并不遠,但對于韓誠科這樣的文弱書生還是很費體力的。
摸了一把頭上的汗珠,一路風塵仆仆的韓誠科繼續悶頭往城里走。
然而,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韓誠科面前:“站住!路引!”
韓誠科一掏袖筒。
壞了!一夜沒睡本就不夠清醒,再加上心中著急,自己竟忘了帶路引,這可如何是好!
城卒看著韓誠科停住了動作,警覺的將手搭在了腰間的雁翎刀上,其余城卒也緩緩圍了上來。
韓誠科露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這位軍爺,某是開封府人,來祥符縣請郎中給家中老母瞧病,出門太急忘了帶路引,還請您通融。”
“開封府人?來祥符縣請郎中?還忘了帶路引?小子你這借口太拙劣了吧,當我祥符縣是你的說書場嗎!”
城卒收住聲音,換上冷酷的表情:“兄弟,將這流民逮了!”
周圍的城卒抽出雁翎刀逼了上來,按照上頭的指示,最近會有都察院的御史來河南巡視,絕不能讓一個流民進城了!
韓誠科深深地鞠躬失禮:“各位軍爺聽我解釋,我是一位舉人,曾與周端王相交莫逆,還請通融!”
舉人?還與周王相識?能混成這樣?
真是舉人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沒人相信韓誠科的話,當即將他拿下鎖進了祥符縣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