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亮了。
清晨的微風之中,公子府邸的勛貴車馬再次駛過咸陽街頭燒制的石板之上。
駿馬的嘶鳴聲和車輪的吱吱聲,在安靜的清晨奏成獨特的音樂。
一身黑衣的趙政坐在車乘之中,輕輕撫摸著懷中的青銅箱。
他懷中的青銅箱上刻著玄鳥之象,這非王爵貴族不可得之,其盡顯大氣。
而青銅箱里面則是放著商君書簡,皆是當年商君親手所書。
這些書籍都是子楚從王室的收藏之中翻出的孤品。
像是珍惜著珍寶一般珍惜著手中的青銅寶箱的趙政,側著頭問著身邊蒙恬道。
“蒙恬,商君應是何等人物?”
抱著武安君白起佩劍的反復擦拭的蒙恬此時正一臉傻笑,聽到趙政的詢問之后,
蒙恬將手中的劍小心翼翼的放到了雙膝之上,確定不會跌落之后,他抬頭道:
“吾曾聞人言:秦國也,興于商君也,亦是霸于商君也。”
“秦律傳之百年,大秦一日不滅,商君便一日不死。”
“其為秦法之祖,必傳之萬世。”
說完,蒙恬又輕輕摸了摸武安君的佩劍,輕輕的問道:
“王孫,汝說吾可否見武安君?”
蒙恬眼中充滿了崇拜與向往。
武安君,這是春秋戰國之中所有有志于武將之人,最期盼的封號。
而在秦國,白起則是更以其三十七年無一敗績的戰績賦予了其獨特至極的含義。
以武安天下,是為武安。
大秦士卒勛貴有幾個不想見一見這位戰神。
一想到他可能就要見到武安君了,蒙恬心中便忍不住的興奮。
“見武安君?”
趙政腦海之中,浮現出了自己師尊盤坐在石臺之上如同神魔的身影。
師傅想做,自然是可以做到。
在他眼中自己的師傅應該是無所不能的。
“自無不可!”
“可以嗎?”
在趙政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復,一向穩重的蒙恬忽然之間又有點不安了。
“見武安君,吾有些膽怯。”
這時候,蒙恬看到了坐在他對面的蒙毅。
“蒙毅,汝為何不為所動?”
“非是如此,不過汝等愛不釋手,吾搶不過!”
蒙毅搖了搖頭,似是無奈的擺了擺手道。
一個是大哥,一個是王孫。
他能搶過誰?
看著蒙毅裝作可憐的樣子,趙政與蒙恬相視一笑,然后趙政問道:
“蒙恬,商君與武安君,汝更高看誰一眼?”
“皆龍鳳也,豈是魚蝦可評?”
“師尊,若知汝自詡魚蝦,日后怕是汝再也聽不到課。”
“莫要嚇吾。”
蒙毅做了自己懼怕的表情。
然后三人同時一陣大笑。
在幾個追逐偶像的少年的笑聲,車馬越行越遠。
少年當立志,立志者不負少年恩澤。
………………
………………
霧氣繚繞的院落之中。
李春秋此時正盤坐在石臺之上,著筆寫著修道的道法典籍。
隨著手中的毛筆的起轉承合,墨汁在竹簡之上肆意揮灑著。
李春秋落筆很快,不一會便寫完了一卷書簡,然后將竹簡放在了身側。
放眼望去,石臺之上幾乎鋪滿了書簡。
而在石臺之側,趙曦成不時取下新的竹簡然后以刀筆篆刻起來。
這些竹簡之上,皆寫的是修道之法,有的高深,有的淺顯。
可比之李春秋教授趙政的還是要淺顯的多。
就在李春秋落筆寫完又一卷竹簡后,趙政三人走了進來。
“拜見師尊!”
“坐。”
李春秋淡淡道,然后緩緩將剛剛落筆寫完的書簡放在了身側。
“諾!”
在三人坐定之后,趙政和蒙毅上前呈上了青銅箱與長劍。
“師尊,此為商君之書。”
“先生,此為武安君之劍。”
李春秋右手手指一點,長劍與青銅箱皆是憑空而起,落在了石臺之上。
然后李春秋的目光落在了武安君的佩劍之上。
劍有三尺三,氣可吞山海。
“錚!”
利劍出鞘,李春秋屈指而彈。
長劍輕吟,涼風肅殺。
“如此肅殺之氣,也只有武安君之佩劍了。”
“怕是在這靈氣充裕的院落之中,要不了太久,便足以成就一柄殺戮之兵。”
李春秋緩緩將長劍放下,似乎為之感觸道:
“今日,便教汝等劍。”
這時,趙政抬起頭來道:“師尊,徒兒今晚想留下來,見證商君與武安君復活。”
“復活言之過早。”
“言之過早?”
“汝之后便懂了。”
李春秋從石臺之上滑落,隨手一彈,他腳下霧氣全部散去。
露出了三柄插在地上的木劍。
李春秋大袖一揮,三柄木劍倒飛而去,三個少年各個接下來一柄劍。
“帶上劍,隨吾走。”
咸陽城中,李春秋騎白虎而出,而身后三位少年縱馬狂奔。
三人一路飛奔到城西之外,數里之處才緩緩停下。
等三人縱馬奔來后,李春秋才從白虎之上躍下,其長袖之中落下一柄木劍入手,淡淡講了起來:
“劍,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貴,人神咸崇。”
“學劍之道也,簡而圣也。”
“一人,一劍,一道也。”
李春秋握著劍,整個人的勢陡然一變,一瞬間似乎鋒芒畢露,化為了一柄長劍。
“今日只教汝等一劈。”
只教一劈?
趙政三人抬起頭,有點不解。
師傅教授一向是巨細無漏,怎么今天只教一劍。
“看好!”
李春秋握著木劍,自上而下一劃。
招式平平無奇。
但是一瞬間,一聲巨響響起。
咸陽城西山林,霎時崩塌。
木劍前方,十丈之地,溝壑縱橫。
長劍之前,皆分為二。
李春秋反手劍木劍插在地上,再次教導道:
“所謂劍道,劍與神合,氣與意合,忘記吾這一劍之感,找到汝等之劍,便是汝等要悟的。”
“悟透,劍道一日千里。”
蒙毅感覺自己有點懵。
“如果悟不透呢?”
李春秋轉過身拍拍他的肩膀,低頭道:
“悟不透,那就永遠只能學點皮毛。”
“啊?”
然后等他轉過頭來,趙政和蒙恬已經拿起木劍朝著遠處而去了。
“吾趙政可不愿只學皮毛。”
少年始皇握著長劍一次又一次的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