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山神廟之中,范增隨手生了一把火,火焰搖曳,人影在落滿了蛛絲的佛像之上晃動著。
在火堆不遠處,一身藍衣的玄都盤腿而坐,正在為申屠百里梳理著經脈,在申屠百里的經脈之中有著一股黑氣,頑固不化、阻礙了他經脈之中的周天運行。
玄都的法力緩緩驅逐著黑氣,兩人已經盤坐了莫約一個時辰了。
而山神廟外,荒郊野嶺之中半點人氣都沒有,全然是大雨稀里嘩啦的聲響,伴隨著悶雷的低鳴。
“呼!”
玄都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收回了手掌,將法力平復,然后睜開了雙目。
與之同時,申屠百里也睜開了雙目,他緩緩站起身來。
申屠百里劫后余生,如同夢幻,讓他不由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打量著眼前的救命恩人。
申屠百里剛剛感受到了玄都的法力,猶如蒼茫寒潭,深不見底。
真不知道是哪門哪派出了這樣的人物,奈何卻生在了這樣的昏暗世道。
申屠百里心中生出感嘆,他抱拳道:
“多謝兄臺,我已經沒有什么大礙了,接下來也只能靠著修養了。”
“應有之義,無須多謝。”
玄都淡淡地點了點頭,示意無須介懷,救人在他的眼中本來就是理所應當。
申屠百里見此,更是覺得這兩位隱世門派的弟子風骨不凡,當是大門派培養出來的不世天驕,但是為什么兩人都不知道諸道遁隱之事,難道是他們門派之中對此有難言之隱,亦或者難以開口?
“兩位兄臺當真不知為何諸道遁隱,不得現世?”
申屠百里試探地問道。
在火堆旁邊閉目打坐的范增聞聲也睜開了雙目,站起身來。
“我們應該知道什么嗎?”
他很好奇,事出妖孽,必有其因,這世道亂成這個樣子,如何有著王朝更替?
看此世的傳聞可知,南唐國似乎還很是富裕,必然不是長久的生活在混亂之中,而長水鎮的土地也說過,一切都是從五十年前開始的。
“按照常理來說,你們是應該知道些東西。”
申屠百里點了點頭,他從身邊找了塊平整的石頭坐在上面,回答道。
玄都皺著眉搖了搖頭,然后道:
“此間混亂至此,應該有著什么隱情吧。”
“自然有著隱情。”
申屠百里苦笑了一聲,苦澀地道:
“其實,也不算是什么隱情,因為凡是修道之人多數都知道此事。”
申屠百里看著火光照亮著的山神像,像是追思一般,道:
“莫約五十年前,天地之間,俗世凡人皆由人間王朝統御,而修仙門派皆由仙門統御,仙門成立于三千年前,由十二位仙尊坐鎮,是修道界最大的勢力,其鎮壓四方妖魔,如同修道界的定海神針,將這光怪陸離的大世定住,將魑魅魍魎與凡人的生老病死相隔開,但是五十年前,仙門忽然遭逢大敵,仙門十二位仙尊全部隕落,維持了三千年的秩序,這一刻徹底崩塌。”
說到仙門崩塌的那一刻,申屠百里神情逐漸激動起來,他握著拳頭道:
“這就是黑暗世道的開端,仙門隕落。”
范增雙手插在胸間,若有所思,這人似乎對此很是激動,他是仙門的人,還是這規矩崩塌的受害者?
“那你之前說的諸道遁隱呢?”
范增主動問道,諸道似乎在這人的言語之中是另外的事情。
見到范增提問,申屠百里逐漸收斂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氣道:
“諸道遁隱,這發生在仙門隕落之后,諸道是對天下修道門派的統稱,昔日仙門統御修道界時,多數門派歸于仙門之下,但是也有一些門派并不在其中,仙門對此也沒有什么要求,只要那些門派不做天怒人怨之事,也無人管理。
畢竟,修道不理歲月,一個門派有時十幾年,乃至于幾十年不與外界聯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兩位的門派可能就屬于此列。”
申屠說到這里看了看范增與玄都,范增搶在玄都解釋之前道:“那諸道遁隱是什么意思?”
未等玄都開口,申屠百里聞言繼續道:
“仙門隕落,雖說群龍無首,但是昔日歸于仙門,或者遁隱在外的隱世門派依舊維持著昔日的大道,斬妖除魔,衛道蒼生,修道界與世道的阻隔依舊存在,并沒有太大的影響,但是很快現世的諸道派就忽然莫名紛紛封山,有傳言說是是被一位難以抵抗的恐怖敵人逼的封山了。”
說到這里申屠百里嘆了口氣道:
“至此,整個世道徹底淪陷,妖魔四起,與之同時整個妖界都在追殺昔日仙門之人,如同堤壩崩裂,洪水反撲。”
他像是嘲諷一般,苦笑著說道:
“我們仙門也因此,不知多少兄弟同胞慘死妖魔腹中,此世已然暗無天日。”
說到這里申屠百里似乎想起了不好的回憶,他低著頭閉上了雙眼,徒留一聲嘆息。
范增摸著自己下巴上的須發,思索著。
仙門被滅,接下來諸道遁隱,然后是妖魔亂舞,追殺仙門遺留的弟子,妖魔竟然如此有報復心?
范增抬了抬頭問道:
“仙門的敵人是誰?”
他好奇的很,仙門既然可以鎮壓此世三千年都沒有出絲毫的亂子,那么怎么可能如此輕易便被滅了,受死的駱駝還比馬大,仙門可是一頭盛年的駱駝,怎么會就這樣忽然暴斃?
究竟是怎樣的敵人才能讓其會飛湮滅?
不知道為什么范增忽然在腦海之中浮現出來了春秋先生的樣子,如果是春秋先生出手絕對是沒有問題吧,想到這里,范增主動搖了搖頭,自己在想什么,春秋先生如何會做這種事情。
申屠百里聞言,搖了搖頭。
“仙門十二仙尊對于那位的名字諱莫如深,只有十二仙尊知道那位的名諱,不,后來仙門隕落之前,還有四位持劍長老和四位持戒長老知道,其余人都不知道,我曾遠遠地看過一眼他,他是一位黑衣老者,蒼然白發,童顏老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