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紅黃河水流過這蒼涼的大地,似乎給陰世帶來了某種生機,而那藍燦燦的彼岸花綻放出一種說不出的璀璨與迷幻之感,優雅的藍色隨著河流蔓延到時光的盡頭。
李春秋站在岸邊望著那渾濁不堪的流水,有些失神。
黃泉水流忘川河,忘川河河畔彼岸花,究竟是他聽聞了神話塑造了一切,還是他塑造了一切又被后來的自己看到結果。
陰世無聲,李春秋迷失在自己思索之中,以至于他身后,酆都與秦廣王到來之后,他仍舊沒有察覺。
酆都與秦廣王施禮之后,卻沒有得到李春秋的回應,兩人只能弓著身子站在李春秋的身后。
若是被陰世之中的眾人看到,怕是要大驚,李春秋的身份要比他們想象還要高,他本就是神話的塑造者,書寫著廣博浩瀚的神話篇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春秋才回過神來,他沒有管自己身后,反而是伸出手,一塊巨大的蒼白色巨石憑空從大地之上翻了起來。
李春秋修長的手指在虛空之中勾畫起來,石屑從虛空之中的巨石之上滑落,落地便化為了純白色的齏粉隨著風飄散。
黃泉路、奈何橋、忘川河…………一個個大字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被深深的印刻在了虛空之中那數百丈之長的巨石之上。
隨著最后一個字收筆,李春秋收回了自己的手,屈指一彈,虛空之中的巨石一瞬間分裂成一塊塊石碑,隨之沖天而起。
“去找你們自己的位置吧!”李春秋收回了手后,呢喃自語了一句后才轉過身來。
那分裂的石碑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沖向了遠方,只有三塊石碑落在了那滄桑的石橋兩側,酆都余光掃過了那臨近的兩塊石碑,上面分別寫著:忘川河、奈何橋。
這便是這里的名字吧,也不知道春秋先生在起名的時候在想些什么,這些名字又有著什么深意。
還沒有等酆都與秦廣王深想,李春秋已然伸出了手,沛然巨力將兩人扶了起來,李春秋隨手摘下了一朵幽藍色的彼岸花放在鼻間嗅了嗅后,閉目道:
“這輪回之所,由我赦令而成,只有你二人赦令授權才可以進入其中,天地玄黃,黃為最次,此黃泉輪回之所,你等務必牢牢看住。”
酆都望了望那深入云霧的彼岸,與秦廣王相視了一眼,眼中是深深的震撼,他們可以感受到一種界限,像是從一方世界到了另一方世界,模模糊糊,卻又清晰的存在著。
李春秋輕輕地睜開雙目,彼岸花帶著一種滲透入靈魂的愜意之感,當真是與人間所有的花朵都截然不同。
“諸世輪回獨立開來,這輪回需要一位守橋人,持此方輪回的權柄,忘卻今朝,方有來世。”
酆都與秦廣王聞言躬身道:
“諾!”
他們已經無法想象眼前這位春秋先生究竟到了什么境界,他或許已經超越了那些典籍之中記載的境界吧。
放下了手中的花朵,李春秋笑了笑,然后轉身消失在了陰世之中,蒼涼陰世之中,只是從此刻多了一條永遠不會消逝的渾濁河水,漫漫無期,歲月長流。
與陰世漫漫無期的河水不同是,陽間的戰爭還在繼續。
枉死城之中,烽煙搖曳在虛空之中,數不清的魑魅魍魎在黑暗之中瘋狂的遁逃。
漆黑色的軍陣行進在大地之上,合成巨大的包圍圈,圍而殺之。
長刀出鞘,凄慘的叫聲之中,莫名的液體飛濺。
九天之上,大秦的氣運黑龍巨大的龍尾一甩,虛空震動,一道黑芒掃過大地,石板崩碎,揚塵四起。
待到煙霧散去,卻只見大地之上一個巨大無比的坑洞,深入大地十余丈。
在坑洞深處,一副殘軀無力的躺在大地之上。
那繚繞的黑氣已經散去,只留下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軀體,白骨之上纏著腐爛的血肉。
在鬼蜮之主收回了枉死城掌控權的時候,戰斗的天平百年已經徹底的傾斜了起來。
鬼王在巨大的坑洞之中,奮力掙扎著,卻無法站起,他整個人已經就剩下最后一口氣了。
“吼!”
九霄之上,黑色的游龍乘風而下,如同金剛澆筑的龍爪狠狠踩在了鬼王的身上,鬼王經脈寸寸碎裂,靈體幾乎散去。
他微微仰著頭,與那巨大的龍眸對視著。
“我……不甘啊!!”
漆黑的氣運之龍,俯視著鬼王緩緩道出一句:
“昔日之言,今日履之。”
龍爪猛然收縮,在枉死城攪動風云了五百年的枉死城鬼王身死。
自古而來,勝者為王,帝王之事說不得對錯。
在大秦而言,無論鬼王一生多么悲慘,都是敵人,是有可能攪動大秦安穩的不安因素,他只有徹底死了,才是最好的。
低頭看了看徹底化為了飛灰的枉死城城主,黑龍騰空而起。
“蒙恬,降者不殺,朕要回北郭郡看看那些不成器的對手。”
虛空之中囑咐了蒙恬一句后,大秦的氣運黑龍緩緩散去了軀體,重新化為了大秦白虎軍陣之后的黑龍,靈動的神韻逐漸散去。
千里之外,北郭郡秦王行宮之中,一身黑衣的嬴政緩緩睜開了雙目,黑色氣運之龍在其中游走著,北郭郡之外,已然是殺聲震天。
那是那些人間的軍閥,攻其薄弱這招,他們當是爐火純青。
嬴政笑了。
這一夜間,大秦戰天地陰陽兩界,無論是人間軍閥,還是枉死城鬼王,他嬴政皆要戰,皆要勝。
“外面那群人也到了,朕醒來的也不算晚,就讓他們看看自己面對的是誰!”
嬴政黑色龍袍一震,站起身來,帝王霸氣盡顯。
“王翦,現在在何處?”
服侍嬴政的內官連忙回道:“稟告始皇帝陛下,王將軍在北郭郡城墻之上督戰,謹守皇帝陛下之命:只守,不攻。”
“從軍閥來此,已經守了多久了?”嬴政開口問道,絲毫不擔心他們攻破大秦的防備,若是王翦持八萬大秦精銳不可擋一群叛軍,那么他就天大的庸才。
王翦是嗎?他不是,所以大秦絕不會破。
“稟告始皇帝陛下,已經攻了接近三個時辰了。”
“三個時辰?”嬴政笑了笑,大袖一揮道:
“傳令給王翦,就說朕問他是不是守夠了,無論他怎么答都問他,都告訴他朕現在讓他攻,問他還能不能攻起來。”
“諾!”
一位內官持令而出。
嬴政雙手攤開,開口道:
“著甲,朕要上城墻看看這天下之中,朕那群不成器的對手,告訴他們,他們究竟面對著什么。”
“諾!”
嬴政笑了,他們面對的是朕,是祖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