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正規軍比較起來,貴族私兵在組織度和裝備方面往往相差甚遠,整體戰斗力更是不在一個檔次上。
他們雖然也一樣會參戰,但往往只能作為正規軍團的附庸或者后備兵源,任何一個成熟軍事長官都知道,絕大多數情況下最好別對私兵報多少希望。
高山堡的戰士從性質上算也是私兵,不過政治宣傳的需要和過往彪炳戰績共同作用,給了他們一個機會證明自己,得以作為戰斗單位加入巨龍之爪序列。
高山堡正式戰士數量再三百左右,加上雜七雜八的伙夫輔兵,勉強湊夠一個千人隊編制。打起新鮮出爐的開膛手旗幟,浩浩蕩蕩地跟著自家領主奔向科倫城。
按照節氣計算眼下只是初冬,但今年氣候真是冷得離奇,寒風一天吹到晚毫不停歇。連最抗凍的李察都不得不稍作妥協,穿上一身羊皮坎肩。
路上偶爾能看到被凍硬的土著尸體,臉上往往還洋溢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有些羊頭人輔兵心腸很軟,試圖挖坑埋葬這些可憐人的尸體,但他們用搞頭鏟在凍硬的地面上往往只能留下個白點,只得作罷。
赫特說這種異常寒冷的天氣叫白災,往年荒野上也偶爾發生,不過確實很少猛烈到今年這個地步。冷風簡直是針扎一樣直往骨頭縫里鉆,穿多少衣服也只能勉強御寒,注定有好些土著部落抗不過去。
“這鬼天氣,根本就不適合打仗,窩在屋里吃吃烤肉還行。”岡瑟穿得也很少,不過是跟那些裹成粽子的輔兵們比。
“是啊,宣戰的時候大概誰也沒想到今年會這么冷。”李察一直綴在隊伍最后面,防止有人掉隊。
國家戰爭機器一經啟動,在吃足苦頭之前,終究沒那么容易停下來。
科倫城外曾經的荒土已經徹底變成一塊巨大的營地,數個軍團在此集結整隊,等待著出擊命令。
人數超過一萬就會產生無邊無際的視覺效果,何況此時集結的軍伍遠不止一萬。站在這個巨大營地的外圍,高山堡一群土包子不禁為之深深震撼——這是他們從沒見過的大場面。
他們腳下是條足以容納兩駕馬車并行的寬闊道路,視線順著道路向前方延伸,無邊無際連成的巨大帳篷群,從身前不遠一直延續到地平線盡頭,半球形白色帳篷像雨后蘑菇一樣在廣袤平原上聳立。
不知多少軍人正在其中穿行巡邏,看上去秩序井然、責權明確。偶爾有騎兵部隊踢踏而過,馬蹄落在枯草上沙沙作響。
李察甚至在其中捕捉到了雷獸的身影,雖然明知道這種身高五刃、鱗角崢嶸的巨獸,其實秉性溫和且動作緩慢,是完完全全的食草動物,在軍隊中通常只能充作后勤役獸。
但光是那恐怖到極點的塊頭,和蹄足落在地面時產生的震顫,就足以使人心跳加速。
“那是魔法師!”尼赫魯很興奮地蹦起來,遠遠指著一個身穿斗篷手持木杖的白胡子老頭。有種找到同類的歸屬感,畢竟荒野上一個正常元素使用者,簡直比不狡詐的狗頭人還稀罕。
——哼哈二將自動被他排除到“正常”概念之外。
“是冰雪女神教會的神官。”德古拉輕聲糾正。
“那根木杖是不是寶貝?”領主大人鬼鬼祟祟地小聲問道。
德古拉閉上一只眼睛瞄了片刻,微微搖頭說道:“很普通的東西,不過他脖子上那個吊墜還行。”
高山堡這近千號人到來,當然也早就吸引到巡邏隊注意。領頭軍官很自來熟地朝岡瑟胸口輕擂一拳,仰頭看著起碼比他高一頭半的岡蠻子,咧了咧嘴。
“我靠,你們不會是禁軍吧。”他看著馬車上那些明顯精良的鎧甲和塊頭嚇人的斯嘎爾地行龍,嫉妒到兩眼通紅。
“俺們是鄉下民兵自衛隊。”岡蠻子兩手互相籠在袖子里,頭上戴著耷耳朵的狗皮帽子,憨厚如老農。
“騙亡靈呢你,去哪?”巡邏隊長一直跺腳哈氣,一口熱氣離嘴很快化作白霧消散,可能是凍得有點受不了,干脆從懷里掏出個小酒瓶仰頭抿了一口。
“來點?這天不喝點真扛不住。”
“不了不了,我們去巨龍之爪,你知道在哪不?”
“大名鼎鼎的巨龍之爪,知道,當然知道。”他搓了搓手掌,“不過,手續你們有嗎?”
“這我哥們,還要什么手續。”貝德里克亡靈一樣不知從哪冒出來,巡邏軍官顯然不是第一次見他,笑嘻嘻說了句“貝帥的哥們,那信得過。”,就帶隊放開了路障。
“去后勤處領幾瓶酒,報我的名字。”貝德里克過路障時神氣地打了個招呼,引來巡邏兵們一片歡呼。
“貝德里……”李察搓了個響指,示意大部隊跟上。
“叫我貝克,不要叫全名,尤其不要帶殿下后綴,我可不愛聽那些又臭又長的稱呼。”貝德里克身邊兩個隨從跟李察也是老熟人,很尷尬地抬個招呼。
“好吧,貝克。”領主大人聳聳肩,邊走邊說道:“我看見軍營里有冰雪女神教會的神官,不是說和他們鬧得不愉快嗎,難道沒受什么影響?”
“怎么可能沒受影響。”貝德里克搖了搖頭,說道:“往年一個軍團會配屬二十位神官,今年冰雪教會說是人才培養不濟,只有十位,其實還不就是不痛快唄。”
“也不知道老頭子到底怎么想的,要我說真是瘋了,非得這時候給教會上眼藥。”他嘴里的老頭子自然只能是一個人,那就是龐貝國王薩格雷陛下,“這一下少了一半神官,仗可就難打了。”
李察只顧著聽沒吭聲,也不知他是真傻還是裝傻,冰雪女神教會作為一支政治力量明顯過于獨立,已經有些超出一位世俗君王的忍受極限,沖突簡直是必然的。
貝德里克帶著高山堡的隊伍在軍營里七拐八轉,最終停在一扇木柵欄門前。
“咱們的巨龍之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