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高山堡而言,遲暮大森林的重要性怎么強調都不為過,戰略地位毋庸置疑。
是向新世界開展一切活動的前哨基地,也是遭遇不可抗風險時可以退守的后備家園。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遲暮大森林,高山堡絕不會獲得像現在這樣快的發展。
更何況虎靈和鐵巨人對他也著實夠意思,甚至漸漸有點混成一家人的趨勢。李察雖然算不上什么正義伙伴,但對待朋友還是一向很講義氣。
現在得知數百年來,都有個癟三在地底孜孜不倦地搞炸彈,誰也不知道會不會響以及什么時候會響。他實在沒辦法心大到對此置之不理。
與此同時,他又知道伊麗莎白純粹死腦筋一個,既然開口條件絕對是且只能是——自由。
這小娘皮對于自由的執著,足以令絕大部分人感到汗顏。
但老實說,伊麗莎白知道的東西越多,領主大人就越不想給她自由。畢竟誰能舍得一個時不時就帶來點驚喜的寶庫呢?
“而且拉格納羅斯告訴我,地脈深處有個很龐大的地精遺跡。”伊麗莎白終究是有求于人,先沉不住氣。渾然不知自己的所作所為,正在把渴望已久的自由越推越遠。
“地精遺址!”領主大人的瞳孔猛地一縮,瞬間又恢復如常。
自從初入新世界以來,都有個問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捫心而論,當年新世界遠征軍的全明星陣容何其豪華——由世界之王泰坦一族打頭,帶著彼岸世界近乎全部的頂尖強戰種族出站,還有炎魔以及巨龍之類的強力魔寵助陣。
匯聚著元素潮汐巔峰時代的全部精華,這種嚇都能嚇死人的紙面實力,哪怕放到今天,三大國聯手抗敵能不能頂住也得打個問號。
但對上孱弱無比又不會魔法、戰斗力比雞強不了多少的地精,居然愣是被打到一退再退。最后為了保命別無選擇,一手天魔解體大法坑死綠皮矬子的同時,也坑苦了泰坦自己。
李察不得不好奇——究竟要怎樣的智慧和技術,才能達成如此偉大的成就?
只是一萬年歲月終究過于漫長,長到足以讓王者從御座上跌落,也足以讓賤民爬上世界的巔峰!
當年的輝煌早已雨打風吹去,曾經的盛世景象亦無從尋覓!那些聰明的頭腦,在時間面前并不比朽木頑石更寶貴半分,一應化為黃土!
再加上他對新世界的探索有限,因此到目前為止,地精的智慧也只有從沙蜘蛛身上還能窺見一鱗半爪。
“我可以帶你去,一定來得及挽救那片森林,也許還能得到地精的遺產。”伊麗莎白看著李察,眨巴了兩下眼睛。
她好像是在……放電?
壓下心頭稀奇古怪的想法,領主大人咳嗽了一聲,“我猜條件是自由,對吧?”
“對。”
“你沒有討價還價的本錢。”
“那我寧可帶著所有秘密去死,也不要永遠作囚徒。”伊麗莎白的語氣和眼神都趨向于極致平靜。
這種平靜就像樹梢上黯然飄下的枯葉,落地時甚至沒有半點聲響,卻代表肅殺萬物的凜冽!又如同深秋時節清澈見底的湖水,登峰造極的美麗下,卻隱藏著徹骨的冰冷森寒!
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都絕對不會懷疑她說到做到的決心和勇氣。
小小囚室里的空氣,一時間有些凝滯。兩個人各懷心事都沒吭聲,安靜到能聽見牛油蠟燭燃燒的嗶啵響聲。
“好,我答應你!”李察突然一拍大腿,兩只眼睛在蠟燭照耀下閃爍著跳躍的火光,“不過得等回來以后。”
翌日一早,送走了杜蓬大師,心懷鬼胎的高山堡眾人聚在大飯廳里互相交流著眼神。
無論地底炎魔還是地精遺址,該知道的消息大伙已經都知道了。但畢竟杜蓬在的時候不方便討論,直到此刻才算得閑。
“你不會真要放伊麗莎白走吧。”巴克蘭率先按捺不住,一張老臉上寫滿糾結,“信守諾言,這當然是件好事。不過,我說實話她真的……很危險啊!”
“我個人感覺,她本性沒有你們說的那么惡劣。”半精靈小妞端著茶杯,眉頭微蹙。
自從伊麗莎白來到高山堡以后,安妮是和她接觸最多的人。時間長了,難免心生惻隱。
“妮子,你太天真了!”巴克蘭對安妮的想法嗤之以鼻,順便倚老賣老,“人家可是靈魂碎片堆砌出的生命,心眼一定很多,騙騙你還不跟玩似的。”
“有些東西做不了假的!”
“連黃金都能作假!”老白虎憤憤一拍桌子,“上次貿易就收到好幾枚假金幣,幸虧我眼疾手快!”
“眼疾手快給退回去了?”
“眼疾手快又花出去了!”
“老先生,你這樣做是不對的。”薇拉屈指敲了敲桌面,作為神職人員的操守驅使她必須站出來,“收到假幣怎么能再拿去使用呢,這是傳播罪惡。”
“站著說話不腰疼,幾枚金幣夠普通家庭生活一年了,咱們高山堡什么時候吃過這啞巴虧!”巴克蘭振振有詞,完全不覺得有錯,“再說那可是囤積居奇的奸商,要我說就應該砍頭吊在城門上示眾。”
“可是……”
“停停停!”李察看著馬上要吵起來的幾個人,趕忙叫了個中場休息。
“我什么時候說過要放伊麗莎白走?”他一臉莫名其妙地問道。
“你不是說要給她自由嗎?”其他幾個人頓時有點傻眼。
“自由分很多種,她不是喜歡甜食嗎,甜食自由也是自由啊。”領主大人兩手一攤,貌似無辜地翻了個白眼。
“沒錯,咱們領主說的對,甜食自由也是自由!”巴克蘭笑得滿臉都是褶子,連拍巴掌表示贊同。
“可是李察……”安妮不高興地噘著嘴,掛個油瓶都綽綽有余,“你這不是騙人嘛……”
“這怎么能叫騙人,伊麗莎白她根本就不是人。”李察反駁起來底氣十足,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
一干人愣了片刻,紛紛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