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大阿哥胤緹帶兵由京南下,到達江寧已有三日,這三日來他馬不停蹄地會見各路將領,整合軍隊,準備圍剿袁奇等部匪軍。
大阿哥雖然不是帥才,但在如今將星凋零的大清朝也算一員有名的將才,久經戰陣,行伍對他來講并不陌生,不過在江南作戰還是頭一回,江南水鄉之地,并不利于騎兵作戰,依靠的主要還是綠營的步兵,何況張云翼死后,江南圍剿戰事進展一直緩慢,令他極不滿意。
憑著自己直郡王身份再加手握圣旨,對于大阿哥的指揮權各路將領并無異議,要知道他的身份可比張云翼貴重的多,何況康熙皇帝派出大阿哥領兵同樣也是對江南各部的一種敲打,在這種情況下誰會提出反對意見呢?
軍事統帥權是沒問題的,可其他問題卻不少。之前說過,江南今年遭災不小,可朝廷的救濟一直卻沒下來,再加上袁奇在江南鬧了這么一出,民間的日子可不好過。
其實不僅是民間,就連各部綠營的軍糧也不有不足,張云翼突然去世是圍剿失敗的主要原因,但后勤出現問題同樣也是原因之一。這些日子,從各省匯集來的部隊為了軍糧的事可沒少吵鬧過,同樣大阿哥接手全局后也要面臨這個問題。
以江寧的存糧,勉強可以支撐出戰,可同樣一旦圍剿時間過長,或者后續的軍糧不能按時到達的話,那么大軍就會陷入缺糧的境地。為此大阿哥考慮后準備分兩步走,一步是就地籌糧,江南作為魚米之鄉,就算遭災但民間大戶手中還是不缺糧食,他打算通過樂輸的辦法讓這些大戶為朝廷解決一部分軍糧問題,為此大阿哥特意找到了曹寅,曹寅當即答應下來,并聯絡了一批豪商大戶,弄到了部分軍糧。
第二步,就是緊急從湖廣等地調糧。湖廣同樣也是糧區,只要那邊的糧食一到軍隊的糧荒不僅能解,對于江南賑災也是有好處的。對于這點,其實在大阿哥抵達江寧之前朝廷已下文通知各地方進行調撥,想來要不不了多久糧食就能到達。
解決了糧食問題,大阿哥決定快速南下,袁奇所部如今正在浙徽之地流竄,必須盡快剿滅以免造成后患。除在前線的部隊外,大阿哥這次還帶了京中兩千前鋒營精銳作為自己的中軍,再加上在江寧的部隊,總兵力將高達二萬三千人,足以掃蕩整個江南。
在離開江寧之前,大阿哥特意抽出空來去拜見一人,這人雖早已離開朝堂,可能讓大阿哥這樣身份的人去拜見足以可以知道此人不簡單。
江寧城北,一處僻靜的宅院,這里瞧上去和普通的人家并沒太大區別,宅院既沒有富麗堂皇的裝飾,占地面積也不大,就連看門的也只是一個普通老門子而已,但帶著人騎馬到離宅院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大阿哥就下了馬,把馬交給隨同的戈什哈,單身一人走上前去拍響了門環。
大門打開一邊,老門子出來見到大阿哥先是一愣,緊接著就慌忙行禮。
“不必多禮,先生在否?”
“老爺在,大阿哥請隨我來……。”老門子顯然是認識大阿哥的,見他來到也不用稟報,連忙請大阿哥進了院。
“你們都在外侯著。”對手下吩咐一聲,大阿哥隨著老門子進了門,待他們進去后,大門依舊關上了。
后堂,一個身著普通的白發老人半躺在塌椅中,當老門子急急來到他身邊附身輕喚說大阿哥來訪時,老人這才睜開了混濁的眼睛。
“先生,兩年不見您身體可好?”見到老人,大阿哥站停腳步,以弟子之禮向老人行禮,老眼昏花的老人打量了一下大阿哥笑了起來:“原來是大阿哥來了,兩年過去大阿哥依舊風采呀,老夫如今年邁,無法再給大阿哥問安了……。”
老人在老門子的幫助下勉強坐起沖著大阿哥拱了拱手,大阿哥連忙上前扶住老人道:“先生說哪里的話,當年要不是先生教誨哪里有我胤緹的今日?這些年來,先生在江寧,弟子可是無一日不思念先生呀。”
聽到這番情真意切的話,老人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說起來這位老人并不是別人,而是經歷了順治和康熙朝前期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熊賜履。熊賜履曾為武英殿大學士兼刑部尚書,之后又任禮部尚書和東閣大學士,更主要的是他不僅是儒學名家,更是上書房總師傅。
其他的名頭也罷了,這上書房總師傅可不簡單,不僅是康熙的智囊,更是擔負著教導皇子的重任。熊賜履在擔任總師傅的時候,大阿哥胤緹就是他的入室弟子,同樣也是他教導時間最久,花心血最多的弟子之一。
熊賜履在康熙朝有過一次起落,在三藩之亂前被罷官,但不久后又被起復,最終位及人臣,直到康熙四十五年才告老還鄉回到江寧養老。可以說,他和大阿哥已經足足兩年多未見了,能在江寧再次見到大阿哥對于已風燭殘年的熊賜履來講是一件喜事。
“此次大阿哥至江寧是為了朱、袁之事吧?”招呼著大阿哥坐下,熊賜履笑問道。他雖然已經告老修養,閉門不再見客,就連朝廷方面的也不再怎么關注,不過袁奇在江南的事他還是聽說過,前些時候聽說康熙下了旨讓大阿哥南下領兵。
“是的先生,朱、袁之患不除天下不安,張云翼功虧一簣,如今江南圍剿不利,本王此次南下正是替皇阿瑪分憂,也為天下除患。”
“大阿哥久經戰陣,以大阿哥的本領朱、袁只是小患而已。”熊賜履笑著說道。
大阿哥聽到這話也笑了,說真的在他心里根本沒把袁奇放在眼里,雖然現在軍糧有些不足,可這只是小事,手握重兵的大阿哥是信心十足,在他看來只要兵鋒所到之處,這些流寇根本不堪一擊,徹底剿滅袁奇等部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
但對于江南他畢竟不是太熟悉,來拜訪熊賜履一方面是看望這位老師,二來也是有些事想請教一番。熊賜履宦海幾十年,無論眼力還是心智大阿哥一向是佩服的緊的。
對于這個弟子,熊賜履也不藏著掖著,到他這歲數的人哪里還有什么顧慮?當細細聽完大阿哥的話后,熊賜履就為他講解了起來,不僅仔細對他講述了江南各地風貌地勢,更特意說了些各地作戰需要注意的事項,令大阿哥連連點頭高興不已。
畢竟是老人,這一說就是半個時辰,熊賜履不右有些累了,接過老門子遞來的參茶喝了一口,清清嗓子又道:“除之前所說的外,還有一件事大阿哥需得注意……。”
“還請先生為弟子講解。”大阿哥和當年讀書時一樣畢恭畢敬地站起身道。
“坐坐……。”熊賜履擺擺手,等大阿哥重新坐下后道:“朱、袁之患雖震動天下,但平息匪患以大阿哥的本領并不算難,可大阿哥想過沒有,為何這太平天下會鬧出如此大事來?”
“這……。”大阿哥微微一愣,當即道:“應該是地方官員怠政,再加上朱、袁等人又以前明后裔蠱惑人心所至……。”
聽到這,熊賜履笑著搖搖頭道:“哪里這么簡單,大阿哥,所謂朱三太子之事在先帝時期就鬧過,三藩之亂也鬧過,之后還是鬧過,可數十年來,又有那一次比得上這回的?難道大阿哥就不覺得奇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