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怡成暈倒,這可是義軍中天大的事,得知消息的廖煥之等人匆忙趕來,此時朱怡成早已被抬回臥室,經請來的大夫診治,說是因為氣急攻心再加悲傷過度導致的昏厥。
對于這事原因,董大山不方便說,廖煥之等人追問下也未結果。不過還好,朱怡成“暈”了沒多久,醫生來后就悠悠醒來,同眾人簡單說了幾句,以安大家之心,這才沉沉睡了過去。
朱三太子之死,作為其孫的朱怡成無論如何都要多躺些日子的,而且一應后事也要辦理。在李娟兒的安排下,后堂設置了靈堂,朱怡成拖著“病軀”好不容易掉了幾滴眼淚,干嚎了兩嗓子,同時還在寧波西郊找了塊風水好的地,起了幾個衣冠冢,以盡孝心。
直到幾日后,朱怡成這才逐漸恢復理事,下面的人也放下了心。之前所安排的工作一步步推行,一切看起來似乎還好。
這一日,朱怡成處理完公務后,想了想把董大山找來,詢問了一下所俘虜的福建水師情況。
根據董大山回報,福建水師的俘虜基本安置的不錯,一些輕傷者已經恢復,除了幾個重傷救治無效的外,其余眾人都在關押之中。由于福建水師是大清朝首屈一指的精銳,而且又是水師這樣的技術兵種,對于福建水師的俘虜朱怡成之前有所交代,盡量安置好,如果可以能把他們作為己用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收編情況如何?”朱怡成對這個尤其重視,當即又問。
“情況不太好,除勉強收編了300多人外,其余各人都不愿入伙,大都督,依我看還是用老辦法吧,這千多人留著也是浪費糧食,萬一那天弄點事出來更麻煩。”
董大山搖頭說道,在他看來朱怡成這一次對福建水師實在是太客氣了,都做俘虜了,這些水師兵丁還不肯乖乖就范,不僅收編困難重重,更要命的是這些水師兵丁一直嚷嚷著要回廈門,雖說什么回去絕不會和寧波為敵,他董大山又不是三歲小孩,哪里能信這個?
在董大山看來,對付這種就得下狠手,果斷地處置一批跳的最歡的,然后再讓他們領教些厲害,就和之前一樣,讓這些人中的一部分沾上自己人的血,這才能死心踏地賣命。
朱怡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福建水師不是一般綠營,水師官兵不僅有豐富的海戰經驗,而且還善使火器,是這時代少見的技術兵種。對于福建水師朱怡成是非常看重的,在戰場上當然是以消滅對方為主,可如今既然已成了自己俘虜,那么如果能收歸己用,這將使義軍實力大增。
不過董大山說的也對,這些福建佬一方面心高氣傲,另一方面又鄉黨觀念很重,福建人抱團是出了名的,別說這個時代了,就是到近代海軍,福建派同樣在海軍派系中赫赫有名。
此外,施世驃的死也是這些福建水師官兵對義軍沒好感的主要原因,要知道福建水師是施家所建立,可以說水師上下幾乎等于施家的兵,作為施家第二代的水師提督,施世驃在福建水師中深得人心,如今寧波要他們改換門廷哪里是這么容易的。
想到這,朱怡成心里就有些火,他自認俘虜這些兵丁后就沒虧待過他們,不僅為傷者治療,同時也派人好言相勸,就連施世驃,他也不是下令好好安葬了么?真是給臉不要臉,難道沒了王屠夫,他朱怡成就吃帶毛豬了?
一怒之下,朱怡成就要開口下令,按董大山的建議以老規矩來辦,不過話到了嘴邊還是遲疑了一下,詢問起俘虜的幾個將官來。
“那幾個將官還算太平,平日里也沒什么異動,只是有些頹廢罷了。”
“走!帶我瞧瞧去。”聽到這,朱怡成站起身來,他準備去看看這俘虜的幾個將官,如果能從他們身上打破缺口也許福建水師的事就有希望。
福建水師的俘虜被圈押在寧波城北,這里臨時作為戰俘營,由500義軍看守,幾個將官,包括其中級別最高副將莊巖也被關押在此,只不過他們的條件稍好些,是一人一個單間。
到了地方,朱怡成沒有進戰俘營,而是去了戰俘營外的駐營,然后讓人先把莊巖給帶過來。
上了茶,等了片刻,董大山回報人帶來了,讓人進來后,朱怡成就見一個身穿普通小衣的漢子戴著刑具被押了進來,這漢子身材不高,不過人很魁偉,年約40上下,由于長在海上皮膚曬的幽黑,被關了這么些日子,前額的頭發已生了不少,再加上被俘后憂心忡忡,瞧上去有些頹廢的樣子。
“來人,給莊將軍看坐,上茶。”
自然有人拿了把椅子,然后上了碗茶,看著拿來的椅子,莊巖略一遲疑也不說什么就坐了下來,然后抬目看了一眼上座的朱怡成,緊接著又把眼皮子耷拉了下去。
“莊將軍,近日還可安好?”朱怡成見他入坐,笑瞇瞇地問。
對于朱怡成,莊巖投降時是見過的,當然知道對方的身份,當即抬了抬雙手回道:“謝大都督掛念,莊某敗軍之將,大都督能留莊某一命已是僥幸,哪里還敢說什么安好。”
“呵呵,看來莊將軍對本都督有所不滿呀。”
“不敢,此乃莊某心里話,何況大都督能厚葬施將軍,已是施恩,只是舊主尸骨未寒,莊某如今又是階下囚,心中恍惚罷了。”莊巖不亢不卑地回答,畢竟是高級將領,雖然是武將,這些話聽起來似乎沒什么,可心中的不服氣同樣是明顯的。
朱怡成笑笑也不在意,這人打了敗仗心中有怨也是正常的,何況他的主將施世驃已死,作為副將的莊巖能對朱怡成有好臉色才怪,能說這些話已是不錯了。
“莊將軍是哪里人?也是福建的么?”朱怡成喝了口茶,笑而問其他。
莊巖遲疑了一下,回答說他是福建泉州府的,朱怡成點點頭,這福建泉州府可是出了不少名人,遠的說鄭成功他爹,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鄭芝龍就是泉州人,至于施瑯、施世驃父子也是泉州人,前面說過福建水師中老鄉多,莊巖是泉州人也不奇怪。
當即,朱怡成就從泉州一地的海貿歷史開始和莊巖聊了起來,最先聊的是宋朝時期的海貿,又從當年的鄭家發家聊起,然后聊到后來鄭成功收復臺灣,接著又聊起了施家父子反叛鄭家投靠清王朝,其中不僅聊他們當年起家的情況,更說了些關于海軍、海戰尤其是鄭家縱橫南海和后來收復臺灣的一些往事,作為水師副將的莊巖起先并未在意,可逐漸神色有些改變,因為朱怡成的有些話和觀點頗為新穎,初聽上去沒什么,但細細思量很有道理,而且對于水師作戰似乎也不陌生,倒令他有些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