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罪……。”
蔣瑾跪在朱怡成面前誠惶誠恐,實際上大明的君臣關系還是比較簡單,并不像滿清,如果在滿清那邊,皇帝就是主子,臣子全是奴才,至于那些漢臣就連稱奴才的資格都沒有。在滿清皇帝面前,無論你是什么身份,動則都得磕頭。
但在大明卻不是如此,如今的大明先不去說,就說前明吧,在前明皇帝、臣子之間爭斗自明一朝從未有斷絕過,甚至在許多時候臣子的勢力還超過了皇帝,也就是相權壓過皇權。
為了抗衡和改變這種局面,明朝的皇帝無奈動用太監搞出了司理監批紅制度,從而形成皇帝和內宦勾結同相權進行爭奪和平衡的政治特點。這種制度執行之后,皇權在兩者之間左右逢源,以掌控朝政,而三者也在這種情況下達到了微妙的平衡狀態,使得大明甚至可以在沒有皇帝的情況下依舊維持國家運轉。
如果這種結構一直不變,也許前明會度過難關,只可惜崇禎皇帝剛愎自用,不僅自廢武功,就連錦衣衛也一并丟到了一旁,從而使得臣子之權聲勢大振,黨爭激烈,導致權利失控。
到了最后,崇禎皇帝終于明白過來,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所以說,崇禎死前大罵臣子皆可殺不是沒有道理的,就連后世歷史學家談到大明滅亡時也不否認明亡固然有許多原因,但明亡于黨爭卻是重要原因之一。
蔣瑾雖然不是軍機大臣,可他在大明朝堂也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不要說他這樣的身份,就連普通朝官見到朱怡成也無非只是行禮而已。而他今天卻以如此姿態跪在朱怡成面前自稱有罪,自然是有原因的。
“你起來吧,此事同你并無關系。”朱怡成一眼就瞧出了蔣瑾這么做的原因,不過作為皇帝的他雖然知道原因,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臣御下不嚴,雖未造成大錯,但臣其責難免,還請皇爺責罰。”蔣瑾并未起身,反而磕頭回道。
朱怡成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罰你半年俸祿。”
如此處罰,蔣瑾心頭終于松了口氣,當即謝恩。
說起這事,還得講之前在琉球的蔣毅,當蔣毅發現金正元的圖謀后,立即找到了何顯祖,不僅把金正元給他的那些東西全部交給了何顯祖,事后更是向蔣瑾送去了一份急信,在信中原原本本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當接到這信后,蔣瑾看完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后怕之余又是惱怒又是僥幸。
惱怒的是蔣瑾根本就沒想到人在家里坐禍從天上來,這遠在海外的金正元等琉球臣子居然大膽到把主意打到了自己頭上,差一點兒讓自己陷入困境。如果這件事不是蔣毅稍有聰明,假如直接把書信和奏折真的送到自己這的話,就算不落入朱怡成之手,那也不是區區小事。
作為朝廷要員,大明的重臣,蔣瑾可不是普通人。朱怡成對琉球的企圖他是一清二楚,更明白何顯祖的在那邊的用意。另外,通事處、錦衣衛這些人又是吃素的?也就是金正元這些人不清楚,如今的琉球早就被這些機構侵蝕得千瘡百孔了,他們的一舉一動全在別人的眼里,蔣毅如果走錯這步,那么很快情報就會擺到某些人的面前,而自己也會受到牽連。
僥幸的是,虧得蔣毅留了個心眼,沒把事弄到糟糕的境界。但就算這樣,蔣瑾也絲毫不敢怠慢,要知道他一直以軍機大臣為目標,甚至把目光盯上了首席軍機的位置,假如這件事無法徹底解決和消除影響的話,對他未來的必然會有影響。
這也是蔣瑾為此直接向朱怡成請罪的重要原因,而現在朱怡成金口已開,以罰俸半年為這件事畫上了句號。這樣一來,蔣瑾也算得上從此事中脫身了,將來也不會有任何人再拿這事做文章。
“起來吧,坐著說話。”朱怡成抬手道。
道了聲謝,蔣瑾從地上爬起,坐到了早就為他準備的凳子上。
“對于琉球一事,你既然已經清楚了,倒不如說說?”
聽得朱怡成如此問,蔣瑾當即道:“琉球小國,當年投靠滿清為虎作倀,皇爺仁德,事后并未追究其責,反而派何大人前往安撫,并扶持其國主,為其穩定國內局勢,向日本索回其北方更島,近年來,海貿大興,我大明更為琉球帶去繁榮,如今琉球同當年相比已有大不同,可以說國家富庶,百姓安居樂業……。”
說到這,蔣瑾話鋒突然一轉,臉上露出怒色:“我大明作為父母之國,如此扶持琉球,但其國爾等非但不思君恩,反而狼子野心,如此之為實為不恥,當為中山狼也!依臣之見,琉球其國已不可留,國相金正元等人更是大逆不道,謀反之實確鑿,當發兵滅其國,誅其族!”
蔣瑾這番話說的咬牙切齒,看來他心中是把金正元,甚至琉球全恨得不行。當然,蔣瑾說這些話在政治上也算得正確,畢竟他早就知道朱怡成內心中一直想把琉球直接并吞了的,所以琉球早晚都要成為大明的一份子,而現在金正元自己惹出了麻煩,金正元是國相,那就是琉球國的麻煩,順水推舟,以此為理由滅掉琉球也是很自然的,這出師有名,其他藩國就算知道也不會說什么話,而且還能就此達到并吞琉球的目的。
蔣瑾甚至考慮好了,只要滅了琉球,這金正元是萬萬不能留的,甚至連和金正元有關的人都要嚴厲處置。死是一定的,怎么死才是重要,只有這樣才能出自己一口惡氣。
不過,聽了蔣瑾這番話,朱怡成并沒說什么,只不過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淺笑,同時似乎又在思索什么。
殿中,一下子寧靜了下來,蔣瑾也不敢問,只好微低著頭等待朱怡成開口,但等了好一會兒,朱怡成都沒說話,他忍不住微微抬眼向朱怡成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