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煥之猜的沒錯,朱怡成今日的確滿懷殺氣,當他走入大殿的時候,心中甚至想抽起刀來把這些貪官污吏親自砍了才解恨。
一直以來,朱怡成都自認為自己這個皇帝干的不錯,不僅復興了大明,而且還把大明推向了一個從所未有的高峰。
無論是改革官制或是鼓勵商業,天下的變化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后者,隨著商業的繁榮,現在的大明已逐漸由封建社會向初級的資本主義社會進行轉變,再加上他對于科學研究的極其重視,皇家研究院已成氣候,如今民間的風氣也逐漸轉變,他相信用不了多少年,大明就將會邁入工業革命的時代,等到那時候,大明就將成為全世界矚目的強大帝國。
在這種情況下,大明的未來可期,朱怡成將成為中國歷史上真正奠基一個千年帝國的君王。就算將來,大明皇室的繼承者沒有他如此遠見、手段和威望,但自己打下的基礎也足能保證大明朝著資本主義轉變的結果。也許幾百年后,大明會變成如同后世大英帝國那樣的立憲君主制,皇室在失去了許多實權后僅成為國家的象征,可是這并非是什么壞事,至少大明依舊可以保持活力繼續存在下去,而大明皇室也將就此延續。
一切似乎都在朱怡成的設想中進行著,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僅僅幾年時間,大明官場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在制定官制的時候,朱怡成就尤其注重監管工作,并且還首設了養廉制度,其目的就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而現在,福建之事等于在朱怡成的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那份由陳五顯等人聯名上書的奏折內容讓朱怡成第一次失態了,當他接到這份奏折,看了一半時就情不自禁發了怒火,把擺在日常辦公的偏殿中珍愛的花瓶給砸了個粉碎。
咬牙切齒的朱怡成甚至想象得到福建那些官員貪婪的嘴臉,似乎還能聽到他們私下嘲笑朝廷大興商業反而給他們上下其手大發橫財的對話。這是朱怡成絕對無法允許的,如果不是僅存的理智壓抑著內心的怒火,朱怡成今天在大殿上就不是如今這個樣子了。
最終,朱怡成還是選擇了由三法司合審此案,并且讓錦衣衛參與其中,同時再由軍機處進行全面掌控。畢竟,朱怡成不想給后人開一個壞頭,作為皇帝他雖然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一言也能決定別人的生死,可是朝廷的威嚴是必須保證的,司法的公正是保證的基礎。
假如朱怡成不經三法司就下旨處死這些人的話,那么將來大明的法律就再無任何公正可言。今日,皇帝的權利不經任何約束,那么將來法律也無法保證皇室的安全。
讀過歷史的朱怡成寧愿希望未來的大明是后世的大英帝國甚至更強,也不希望大明成為反復革命的法蘭西帝國。這也是朱怡成最后理智戰勝怒火的原因,更何況以目前收集的證據,再加上三法司的審訊,牽連此案的人自有國法處置,這些人中最終都會受到應有的懲罰,其結果并未有什么兩樣。
至于三法司是否會網開一面,朱怡成絲毫不擔心。朝廷中的官員都是聰明人,在眼下這種情況下三法司人員是絕對不會自尋死路的,何況錦衣衛又不是吃素的,張冉作為朱怡成的忠犬死死盯著這個案子呢,再加上軍機處的幾位軍機大臣,他們為了撇清自己,也不會允許三法司私下搞小動作。
朝會所發生一幕隨著下朝后很快就傳到了宮外,當得知朝會的情況后,各衙門官吏是驚得目瞪口呆,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三法司聯同錦衣衛就在南京城下手了,那些職位未到上朝級別,但也牽扯進這案子的各部官吏陸續落網,每日里都有人被抓進天牢中。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場大震越來越烈,由京城逐漸延伸出去,其余各省也陸續也有官員落馬。
在風波中央,朱怡成安坐不動,每日里只是看著那些軍機處報上來有關三法司的案情匯報,瞧著名單上的一行行名字和他們的罪責,朱怡成看似平靜的表情下怒火依舊難平。
南京城,靠近宮門不遠的一處府邸,同惶惶不安的官員們的府邸相比,這里顯得異常平靜,高高的墻內,百花齊放,時不時還傳出悠揚的絲竹之聲,看來這里的主人是一位雅士。
廖煥之坐著轎子來到府前,落轎后他掀起轎簾把目光向緊閉的府門望去,隨后從袖中取出名帖交由親隨,讓親隨去叩門。
親隨去叩了門,很快正門邊開了一扇側門,一個長的不起眼的門子露了出來。親隨連忙上前,把手中的名帖遞了過去,并低聲同門子說了幾句,門子頓時把目光朝著落在府前的轎子方向看了一眼,隨后說了聲稍后,緊接關上了門。
作為首席軍機大臣,廖煥之的地位不能說不高,就算入大內他也是尋常的,可是對于這個門子的怠慢,廖煥之卻沒絲毫意外,就連他的親隨遞了名帖后也只是靜靜侯在門外,因為所有人都清楚住在這里的人是誰,整個京城除了大內的那位外,也只有他有資格這么做。
并未讓廖煥之等候多久,那扇門很快就又打開了,依舊是那位門子,那門子徑直來到廖煥之的轎前,畢恭畢敬地先遞還名帖,隨后說道:“我家老爺請中堂入府。”
廖煥之讓親隨收了名帖,隨后出了轎子,他對門子微微點頭,然后直接跟著門子朝大門走去,而其余人并未跟隨,繼續留在門外等候著。
廖煥之入府,正門并未大開,僅僅走的側門,對此廖煥之也不以為然,跟著門子走了進去。
他入府后,門子先關上了側門,隨后在前面帶路,穿過前院,又走了一處回廊來到了后院,門子在后院門站定,隨后拱手對廖煥之道:“中堂大人,我家老爺正在后院喝茶聽曲,小的只能送您到這了……。”
廖煥之客氣地道了一聲辛苦,隨后那門子行禮離開。站在后院門,耳邊的絲竹聲更清晰了幾分,還有女子清脆的吟唱。廖煥之苦笑了下,下意識地搖搖頭,這才邁步向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