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龍用烈酒交換到的密斯里魯礦石大概有百多斤,這些黑色而有著銀白紋路的礦石密度不高,百多斤加起來倒也不少。
如果只看這些礦石的體積,打造幾把刀都足夠了。但是所謂的密斯里魯其實是礦石里面的那些銀白色紋路,這就很難估算份量了。
潘龍也不知道真正提煉出來會有多少,當他剛看到這些礦石的時候,甚至還有些擔心。
但等他將這些礦石轉換到九州世界之后,就不擔心了。
轉換這些礦石消耗的靈氣非常多,原本山海經的靈氣儲備約莫有三分之二,現在已經只剩下一點點,最多不超過十分之一。
山海經做事公道童叟無欺,越高級的東西轉化需求就越高,百來斤礦石就能消耗這么多靈氣,這些礦石必定非常高級。
那就意味著,要么密斯里魯含量很高,要么這種奇幻世界的著名礦物比他預想得更厲害。
無論怎樣,都是好事。
潘龍很開心地帶著這些礦石返回江邊,也沒半夜打擾別人睡覺,但天一亮,木排上的人們剛開始忙碌,他就又找到了那位“排頭”。
“這是一位長輩送給我的特殊礦石,你看看好用不好用。”
排頭接過一塊礦石,乍一看,就愣了一下。
“奇怪,這種礦石我以前沒見過!”
他自言自語著,仔細觀察起來。
看了一會兒,他左手持著礦石,右手在空中畫了一個符印,綠色的光芒猶如一條蛇的模樣,纏住了這塊礦石,然后從里面慢慢拽出了一條銀白色的絲線,正是礦石之中的密斯里魯。
那條銀絲被拽出來之后,排頭用手摸了一下,頓時又吃了一驚。
他攤開右手,只見一條血痕橫貫手掌。竟然只是摸了一下,手掌就已經被劃破了。
“好生厲害!”他忍不住贊了一句,“若是以此物鑄造刀劍,必定鋒利無比!”
潘龍笑著點頭:“那位長輩也說過,這種礦物十分堅固。”
排頭繼續施法,綠色的蛇形光芒將黑色礦石纏住,不斷抽出一條又一條銀絲。過了大概兩三分鐘,終于再也沒有銀絲被抽出來。
排頭將銀絲聚合起來,一塊拳頭大小的礦石里面,抽出了半截大拇指那么大的礦物。
他隨手放下已經看不到半點銀白,上面甚至還有不少細小孔洞的礦石,轉而對那塊看起來有點像是銀塊的礦物研究起來。
潘龍拿起那塊礦石,用力捏了一下,礦石立刻在他手上粉碎,只見其中孔洞密布,看起來就像是縮小了的蜂窩一般。
奇怪的是,礦石的重量并沒什么變化。
這讓他不由得想起了一個傳說——密斯里魯這種礦物,輕如羽毛、硬如鋼鐵。
硬如鋼鐵說實話真不算什么,但輕如羽毛,那可就有點牛逼了……
果然,排頭突然納悶地說:“這東西怎么這么輕?別說跟鐵相比,就算是木頭都比它重……它不會放在水里都能浮起來吧?”
潘龍看向排頭手上那塊礦石:“要不,試一試?”
片刻之后,二人看著那塊靜靜浮在一盆水之中的金屬,都有些無語。
“我第一次見到這么輕的東西,而且還挺硬的。”排頭說,“若是以此來鍛造鎧甲,豈非既輕便又堅固?”
“能夠穿得動重甲的人,也不需要在乎重量吧?”潘龍說。
排頭也笑了。
正如潘龍所說,雖然重型鎧甲動輒三五十斤,但對于那些有資格穿著重甲沖殺的猛士們來說,別說三五十斤,三五百斤也算不了什么。
傳說昔年帝甲子麾下有一隊“鐵甲勇士”,穿著全鋼打造的超級重型鎧甲,一身鎧甲重量超過三千斤。沖陣的時候根本無視刀劍弓弩,威力也大得驚人。他們甚至能夠用重型投石車將自己如同一塊石頭似的扔出去,硬砸到敵軍陣地里面,落地之后展開身體,就是一臺殺戮機器。
只是歲月悠悠,這些鐵甲勇士們早已湮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就連確鑿可靠的記錄都沒留下多少。
如今在九州之中,最著名的重甲,是幽州“鐵甲會”的貔貅甲,鐵甲會算是一個半官方的組織,里面有不少軍中猛士。而他們的“貔貅甲”用黑白兩色,據說色調跟貔貅相似,故而得名。
貔貅甲重約六百斤,如果再加上專門的馬鎧,一套下來大概有一千斤的樣子,真的是千斤重甲。
能穿著這樣鎧甲作戰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據說貔貅鐵騎要么是先天高手,要么就是專門修煉鍛體硬功的,一個個都力大無窮。他們的坐騎也是專門培育的異種戰獸,力量驚人,才能扛著這么沉重的分量沖鋒。
大夏并不是整個世界,九州之外還有廣袤的天地。朝廷一直都想要對外開拓,但這么多年下來,卻只有在北地和南海獲得了一些收獲。
別的地方,要么是山勢崎嶇,交通太過不便利,軍隊難以通行;要么是當地原本的主人太過能打,大夏的軍隊若是勞師襲遠,便打不過他們;再要么就是自然環境太過惡劣,打下來也沒辦法治理。
當然,也有幾種情況兼顧的,而且這才是最常見的。
幽州以北,被稱之為“北冰原”的土地,就是后兩種情況合在一起。那里比北地更加寒冷,一年十二個月里面,不結冰的日子不會超過三個月。只有在一些溫泉附近,才有繁茂的植被。
當地人身體極為強壯,就算小孩子都能生裂虎豹,被稱之為“熊族”。大夏猛士跟他們比起來,沒有半點優勢。
大夏曾經試圖去征服北冰原,打了好幾仗,都沒有能夠成功。
有時候是打輸了,有時候是仗打贏了,可環境太糟糕,建立的據點只堅持了幾年就不得不撤銷。
北冰原的“熊族”也曾經試圖進攻大夏,他們數量不多,可每一個都很兇悍。真打起來,每次幽州都損失慘重。
所以雙方經過多次的交鋒和談判,最后定下規矩,用猛士對決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貔貅鐵騎,就常常代表大夏出戰,于北冰原熊族的猛士們決斗。
想到貔貅鐵騎,潘龍就覺得,這密斯里魯的輕便優勢,恐怕也不適合拿來做鎧甲。沒準還是用來打造兵器,更為有效一些。
畢竟高手交鋒,快一線就是生死之差。雖然高手們其實并不在乎兵器的重量,但兵器能輕便一點,多少總可以提升一點速度。
排頭沉吟了一會兒,然后施展法術,將那塊半截拇指大小的銀白色金屬變成了一把又短又薄的刀。
他以法力控制著這把刀,在空中上下飛舞,過了一會兒,一刀刺向旁邊的桌子。
堅實的木質桌面被一刀刺穿,甚至都沒有明顯的聲音,只有輕輕的“呲”一聲,就像是一張紙被劃破了似的。
“真是奇妙!”排頭贊道,“此刀不僅又輕盈又鋒利,而且對法力的傳導效果很好。尋常金屬,法力流過的話都會損耗許多,導致精微控制會十分困難。但如果以這種金屬來打造兵器,操控起來會十分的容易,用來斗法必定大占優勢!”
他轉頭看向潘龍,目光有些熱切:“潘老弟,以我所見,你用這東西打造兵器,實在是有些浪費——畢竟你又不施展法術。不如把它轉讓給我們,我們開總部寶庫,挑選各種天材地寶幫你強化那把刀,如何?”
潘龍愣了一下,不料密斯里魯竟然還有如此妙用。
金屬會阻礙法力流動,這個大家都知道。所以術者們一般不使用金屬法器,往往使用骨、木、石之類材質,用法術將其加固。
經過法術加固的木劍,就堅固程度來說倒也并不輸給尋常鋼鐵。但如果能夠用原本就很堅固的金屬來打造法器,再用法術加固一番,那當然更好。
只是金屬法器雖然堅固,但并不利于施法,才被大多數的術者棄而不用。
天下之大,自然也有阻礙法力程度相對小一些的金屬。就有人用那種金屬作為脈絡骨架,普通金屬作為皮肉填充,打造可以方便施法的法器。
最常見的,便是劍仙們的飛劍。
飛劍之中常常有金屬質地的,要打造一把金屬飛劍,就需要極為精巧的工藝。
即便如此,金屬飛劍操縱起來也比木質飛劍要笨拙很多。那些使用金屬飛劍的劍仙們往往招數凌厲猛烈,一出手就要分生死——潘龍覺得,其實未必是他們性格偏激,更多還是飛劍本身就不利于精細操作,只能一力降十會,走剛猛路線算了。
能夠捻著幾百斤的大鐵椎當繡花針用,當然是神通廣大本領非凡。可一般人沒這本事啊!
但如果能夠用密斯里魯打造飛劍,問題就解決了。
潘龍可以想象,若是消息傳出去,東海的劍仙們會蜂擁而至,用大量的星沙來交換一些密斯里魯,為自己打造一柄能夠收發由心,用起來更加精細巧妙的飛劍。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暗暗皺眉。
這件事看起來有點麻煩啊!
排頭看出他有些擔心,以為他是害怕被黑吃黑什么的,笑著解釋說:“你盡管放心,我們排教好歹也是九州大派,歷史比大夏皇朝更加悠久。這么多年來,別的不敢說,至少在公平交易這一點上,全天下沒人說我們做得不好。”
潘龍笑道:“我倒不是擔心這個,我只是害怕消息傳出去,會有更多的人來找我要這種礦石。可我其實也沒多少啊……”
“有人找你要,你就說‘全給排教了’。讓他們來我們排教索要吧。”排頭滿不在乎地說,“我們不怕麻煩,有種的盡管來。本事夠大,轉讓一些給他也無妨。本事不夠,他就連自己也一起留下算了!”
他前面還說得客客氣氣,說到后面就殺氣畢露,果然就像潘龍之前猜測的一樣,并非良善之輩。
潘龍倒也不驚訝——闖江湖的人里面,真正善良正直的其實不多。尤其是諸如排教這種行蹤有些詭秘,作風有些古怪的,更容易跟人結仇。
若是這位排頭是個正派人,那他反而要驚訝一下。
他想了想,又拿出幾塊礦石,加起來約莫二十多斤:“差不多就這么些了,估計打造不了多少東西。”
看著這些礦石,排頭滿臉笑容,連聲說:“這就很好了,已經比我猜測的更多了!”
接下來,他甚至連飯都沒吃,就是在專心提煉礦石。用了大概一個時辰,將這些礦石里面的密斯里魯都提取出來,最后形成了比拳頭略大一些的兩塊,擺在桌子上散發著銀白色的光芒。
看著這兩塊銀白色的金屬,排頭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
“太好了!竟然能有這么多!我早就想要打造一套六壬飛叉,只恨找不到合適的材料,若是用這個來打造……”
他正說話間,旁邊突然人影一閃,一個穿著厚長氈袍的老者出現在這里,手一伸,兩塊密斯里魯已經消失不見。
“呸!如此寶貝,你要拿去打造六壬飛叉?簡直糟蹋東西!難道你要在江湖上爭一個‘排教叉子王’的名頭不成?”
那老者看起來矮小邋遢,但眼中卻散發著令人難以直視的光芒,一看就知道絕非凡俗。
他毫不客氣地訓斥著排頭,就像老子訓兒子一樣:“這么好的東西,當然應該用來打造我教歷代先輩念念不忘卻又始終沒能完善的羅天十二寶。教中原本的幾套,在‘神劍’、‘金刀’這兩環都有缺陷,始終不能和別的法器良好配合。有了這種寶鐵,必定能夠打造出最適合我們的神劍金刀,到時候羅天十二寶湊齊,把帝蒼穹那個老王八蛋給大卸八塊,再掀翻了九州大陣、滅了帝家滿門,才算是報了三位祖師被鎮壓的血海深仇!”
“你倒好,放著這樣的寶貝,竟然要拿去煉制飛叉?要不是我正好過來換班,只怕就要錯過這寶貝了!”
他說得又急又快,簡直如同相聲報菜名一般。潘龍聽得目瞪口呆,一句“臥槽”塞在心里說不出來。
怪不得排教做事如此隱秘,平時甚至都不出來,原來你們跟我一樣,都是做造反這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