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鱗片貼在石門上,足有三十余片。
它們不知被何種手段黏上,很是牢固,葉玄費了好大功夫才揭下十余片。
兩扇石門間有道縫隙,隨著葉玄大力揭取鱗片,那縫隙越擴越大,最終擴張到一個可以容人閃身其中的程度。
石門下半部分浸沒在碧綠河水里,河水被鱗光映照得幽深,隨著葉玄踮腳而蕩漾波紋,底下似有一雙手在撥動河水。
雙龍游曳在四周,胖虎守在岸邊角落,一切似乎如常。
葉玄揭下最后一塊鱗片,收入自己的法寶囊里。
他當下正在兩扇石門中間,對著那道門縫,不經意地往里看了一眼——
看到一道黝黑的影子,正對著門縫。
那影子亦弓著身子,似是探頭探腦,往門外看!
“什么東西!”葉玄背脊一涼,踉蹌后退,不禁喊出了聲!
但四下并未出現任何異常,只有他一人的聲音傳遍此間,久久回響。
葉玄鼓起勇氣,大著膽子又湊近門縫,做足準備后,再往里看。
依舊看到那道黝黑的影子,看到其頭頂彎曲的犄角,干癟的身軀,頭顱向前探著,兩根犄角觸及石門。
他發出一張靈鏡符,把那影子映照得更清晰些。
便見一頭大黑水牛奮蹄頂角,一只犄角深深扎進石門里,眼眶空洞,皮肉干癟,已然死去多時!
這門縫或許就是它頂開的……
葉玄朝胖虎招了招手,蹚水走進石門,到黑水牛的一側,仔細觀察。
這頭黑水牛不知死去多久,肉質已經枯朽成灰,但一身皮毛依舊锃亮,骨骼更是如玉石般,散發著圓潤的光澤。
不是尋常水牛——葉玄在心里做了個判斷,旋即罵了自己一句,廢話!尋常水牛怎可能出現在這地方?
水牛骨骼與皮毛皆不是凡品,葉玄有心將之收入囊中,不過觀察它的體型,覺得其縱然只剩皮與骨,估計也有數百斤重。
縱然要拿走,也不急于眼下一時。
可以先把它放這,待會回轉之時再帶走。
畢竟自己的法寶囊雖能盛裝雜物,但重量如常,總不能提著數百斤重的東西在這洞府里到處探險。
此地說是一個洞府,其實說是洞窟更加合適。
四周石壁布滿錘鑿留下的刻痕,似乎當初修建得很是倉促。
不像外界石門上鑲嵌著數十枚珍惜的鱗片,這石窟內只有穹頂上有一顆夜明珠,映照出地上凸起的一方石臺,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寶物。
那夜明珠光芒黯淡,想也支撐不了太久。
石臺凸出水面,一根根干枯的骸骨在周遭水中飄散浮沉,寂靜無聲。
這些尸骸皆是獸類骨骼,多是牛、馬、羊之類,一根根散落在碧水里,并沒有黑水牛骨那般神異,葉玄拎起一根輕輕一折,骨頭便碎成數段。
怎么會有這般多的牲畜骨骼?
莫非是祭祀之用?
若是祭祀,須用完整的牲畜,它們被宰殺后丟進殉葬坑骨骼也該是完整的模樣。
即便此地有河水流動,亦能保持個囫圇樣子。
不可能像當下這般,東一根西一根,就跟被某種野獸啃食去了血肉,只留骨骼一樣……
葉玄轉頭看了眼犄角抵著石門的黑水牛,心里生出一個聯想。
這些牲畜骨骼,確實可能是祭祀用的牲畜,亦可能是活殉葬物。那黑水牛亦是這批殉葬牲畜里的一只。
不過它后來或許得了一絲機緣,依靠同類血肉供養,漸漸修成妖類。
它修成妖類之后,便計劃著逃出洞窟。
但百般嘗試,終究無用。
最后臨近壽限,拼死一搏,才把那石門撞開了一道縫隙!
可惜它也就此殞命。
如此,亦能解釋那頭撞開石坑,襲擊葉玄的牛鬼由來——正是黑水牛的陰靈與執念結合而成的產物!
上面石坑壁上的諸多石縫,不是天然而成,而是牛鬼經年撞擊形成!
一頭水牛修煉成妖,又至死亡,再至魂靈與執念結合,這中間得經歷多少光陰輪轉?
一想便讓人陡覺自身微渺,而眼下這洞窟,也頓時在葉玄眼里神秘了起來。
他的推測或有些許紕漏,看似天馬行空,但卻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那個。
葉玄蹚水前行,胖虎伴在身側。
他周圍水底有兩道七尺來長如蛇般的黑影,卻是雙龍。
它們一路吞噬了太多碧綠真炁,體型長到了七尺,即是兩米有余。
但跟丈長還有點距離。
而且,不知是它們吞噬太多碧綠真炁的緣故,還是其他,如今這些真炁對它們的助力已經不大,身軀不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
快到石臺旁邊,葉玄一抬腳,便覺得腳尖碰到了一個東西。
他打出靈鏡去映照,就見一個紫金色、小臂高的葫蘆沉在水底,一根紅繩連著葫蘆塞,在水中微微浮動。
濃郁得幾如實質的碧綠真炁從葫蘆口緩緩涌出。
碧綠真炁竟是從這紫金葫蘆里淌出來的!
葉玄眼睛一亮,俯身把那葫蘆撈起,用手一掂量發覺這葫蘆竟還有十來斤重!
把葫蘆塞蓋上,碧綠真炁就不再往外流淌。
紫金葫蘆上刻著一種較為古老的文字:碧淵重水之精。
這一列文字說明了碧綠真炁就是碧淵重水之精,葉玄踏入修行之路,對這些天材地寶有一定了解,自知何為碧淵重水之精。
此精氣只存于某處神秘大澤的碧淵重水之內,千百年間,少有人可得。
碧淵重水之精,輕盈至柔,以之煉成的飛劍,亦為天下第一等快劍,真正可以做到‘瞬息之間,千里之外,取敵首級’!
不知多少修者垂涎這等至寶,如今卻輕易被葉玄得了十多斤。
但葉玄一想到早就有不知多少碧淵重水之精隨水揮發,頓覺肉疼無比。
他立在原地平靜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住心里的惋惜。
這時再仔細端詳紫金葫蘆,隱約可見葫蘆塞與葫蘆相連的位置,有些刻痕。
那些刻痕一筆一劃頗有章法,像是從前有一個東西釘在那里,防止葫蘆被貿然打開,可是后來歲月腐蝕,那個東西不知去向,葫蘆倒入水中,經年累月之后,悄然而開。
葉玄仔細在水底查看了一下,并未發現封印葫蘆的那個東西,將此事拋在腦后,舉步走到石臺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