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北河跟張九娘上了二層之后,發現二樓竟然擺滿了一張張飯桌,不少的食客就這么隨意坐在桌前,有的拿起筷子品嘗著盤中美味,有的則端起了酒杯品嘗著杯中美酒。
不止如此,眾人推杯換盞間,高談闊論之聲在四面響起,好一幅熱鬧的情形。
僅此一瞬,北河就腳步一頓,駐足在了原地。
只見他神色怔然,一副陷入了沉沉回憶的樣子。
眼前的這幅情形,讓他如此的熟悉,瞬息間就將他的記憶拉回了百余年前。
當年他跟隨師父呂侯,還有傻子師弟陌都,每一次踏入春香閣所看到的,幾乎都是眼下的景象。
此時觸景生情,一時間他竟然沒有邁開腳步。
這一幕使得他身側的張九娘,還有那凝氣期的少年,都感到極為奇怪。
“這位前輩是怎么了。”片刻后,就聽那凝氣期的少年看著北河問道。
而少年話音落下后,北河腦海中的思緒終于被打斷,四面嘈雜的聲音,也再度傳入了他的耳中。
只見他回過神來,“沒什么,”接著話鋒一轉,“給我們找個靠窗的位置吧。”
“前輩這邊請……”
少年點了點頭,將北河還有張九娘兩人給引到了二層臨街靠窗戶的一個位置,兩人臨著窗戶,相對坐了下來。
“二位前輩請稍等,酒水馬上就來。”
又聽少年道,說完他就退了下去。
北河還有張九娘下意識看向了一側的窗口,就看到下方的街道,以及街道上的行人。
如此近的距離,二人甚至能夠清晰聽到行人的腳步聲。
對此北河極為滿意,這種感覺只有當年跟隨呂侯的時候才會有。
不多時,剛才下去的少年,雙手捧著一只碩大的酒壇走了上來,并放在了北河兩人的面前。
讓北河意外的是,這只酒壇赫然是泥封的。
“二位前輩,這就是本店的千日釀了,菜肴一會兒就來。”
只聽少年道,說完他躬身一禮,再次退了下去。
“且慢!”
就在這時,只聽北河開口。
聞言這少年停了下來,看向北河含笑詢問:“敢問前輩還有什么吩咐。”
“據聞在這天舟城中有通往隴東修域腹地的傳送陣,不知那傳送陣在何處,要使用的話價格又是如何呢。”
“原來前輩要問的是傳送陣呀,”少年道,“傳送陣在此城中心的天舟殿,并由專人掌管,想要使用傳送陣,要繳納一千顆高階靈石。只是據說還要先預約,不是隨時去都能夠使用的。”
“一千顆高階靈石……”雖然早就猜到想要使用傳送陣,應該要付出不菲的靈石,但一千顆高階靈石,還是出乎他的預料了。
這時北河又想到了什么,“是按照人頭來算的嗎?”
“并非按照人頭算,而是按照開啟的次數算的,只要不超過三個人,每一次開啟都是一千高階靈石。”
“原來如此,”北河點了點頭,而后揮了揮手道:“下去吧。”
少年躬身點頭,這才退了下去。
一千顆高階靈石,可以讓他和張九娘兩人節約十余年的時間,這筆買賣算起來,似乎有些吃虧。要知道一千顆高階靈石,幾乎是尋常結丹期修士的全部身家了。
張九娘柳眉微蹙,顯然也在思量著這其中的得失。
不過從剛才那少年的話來看,要使用傳送陣需要預約,所以先不著急,稍后再去打探一番再做定奪好了。
一想到此處,北河將酒壇抓起,而后拍開了泥封。
這時一股甘澈的酒香,就從瓶口涌了出來,讓他神色微動。
北河將千日釀給倒滿了兩只酒碗,才將酒壇放下。
二人端起酒碗,先是看了看碗中清澈無比的酒液,接著北河當先仰頭一飲而盡。至于張九娘,就像品茶一樣,細細品了一口。
此酒并不烈,甚至還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腹之后,立刻化作了一股散發出了靈氣的暖流,向著四肢百脈流淌,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舒爽。
一飲而盡,北河眼中露出了頗為滿意之色,靈酒這種東西,當初他從斬殺的一個化元期修士儲物袋中,找到過一壇。
但是比起這千日釀,當初他找到的那一壇,就差了不止一籌。在他看來,應該是西島修域物質匱乏,少有專門煉制靈酒手段,因此才無法跟隴東修域比較。
而且這千日釀雖然不錯,可是在地大物博的隴東修域上,應該還有更好的佳釀。
如此想到時,他又給自己倒了一碗。
二人飲酒之際,一味味擺在各式盤中的菜肴,就被端了上來,在二人的桌前鋪開。
這些菜肴乍一看起來跟凡人所食之物沒有什么區別,其中以各種肉食居多,但不同的是,從面前的這些菜肴中,散發出了一股股包含靈氣的清香。
顯然這些菜肴,都是各種靈獸的肉類烹飪而成,可不是尋常的家禽野獸。
踏入修行之前,北河因為要淬煉肉身的原因,所以每日飯食都必不可少,甚至在嵐山宗還有個饕餮的稱號。
只是踏上修行之路后,他就已經很少有口腹之欲了。
眼下看到擺滿餐桌的菜肴,他不禁食指大動,而后便拿起了筷子,夾起了一塊肥瘦相間的嫩肉,放入了口中。
不斷咀嚼之際,他滿意的點了點頭。不知道是太久沒有吃過熟食,還是因為這百食齋的手藝了得,菜肴的味道極為不錯。
這時張九娘一翻儲物袋,從中取出了一雙銀質的筷子,也開始品嘗了起來。
當看到此女的講究,北河一時間一怔。
當年的呂侯,在衣食住行上都極為小心謹慎,尤其是吃這一塊,只在春香閣吃飯,擔心的就是他人投毒。
因為太久都沒有吃過這種熟食,一時間他倒是大意了。
但隨即北河就搖了搖頭,他不過初來乍到,而且在這飛舟城中,他也沒有什么敵人,還不至于擔心被人下毒。
接下來,他便開始了大快朵頤。這種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感覺,已經很久都沒有體驗過了。
只是片刻間,北河就發現,當熟食入腹之后,隨著他運轉法決,竟然被他逐漸煉化成了魔元,這種修煉速度比起他打坐調息還要更快幾分的樣子。
對此他微微頷首,看來這些菜肴跟酒水,作用跟丹藥相似,咽入腹中后都可以被煉化,從而補充自身的消耗。
一想到此處,他反而吃的不急了。
因為按照他煉化的速度,恐怕再多的菜肴都不夠他吃的。他這一次來,主要是為了滿足一下口腹之欲而已。
作出決定后,北河便跟張九娘一樣,開始了細嚼慢咽。
并且這時的他也有了閑心,聽周圍這些都是修士的食客,在討論什么。
“據聞數年前的南疆修域的那艘跨海神舟,幾乎全軍覆沒,即便是結丹期甚至是元嬰期修士,在獸潮的圍攻下都諸多的人馬隕落。可以說這一次的獸潮,是三百年來最兇的一次了。”
這時從二人一側的鄰桌,傳來了一個硬朗的聲音。只見開口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子,此人談論的對象,則是一個老者。
此人話音落下后,北河還有張九娘神色一動。二人相視一眼,便側耳聆聽起來。
聞言那老者捋了捋胡須,“可不是嗎,我有個老友的道侶的師姐的舅舅,就在那艘跨海神舟上。”
“哦?是嗎?”中年男子來了興趣,略顯關切的問道:“敢問趙道友那老友的師姐的道侶的舅舅是什么修為,最終情況又是如何?”
“哎……”老者一聲嘆息,“結丹期后期修為,至今下落不明,想來是兇多吉少了。”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對此倒是不覺得奇怪。畢竟就連元嬰期修士都有本命魂燈熄滅的,更不用說結丹期修士了。
聽到二人的談論,北河極為無語,接著又傾聽起了其他人的談話內容。
而就像當年春香閣的食客一樣,眾人談論的都是修行界最近發生的事情。而就最近這些年來,值得成為眾人飯后談資的,就是那艘南疆修域跨海神舟遭到恐怖獸潮圍攻,而全軍覆沒的事了。
從這些人口中北河隱隱聽出,當年還是有一些人逃出來的,甚至不乏一些命大的化元期修士。只是更多的人,卻徹底隨著那艘跨海神舟,沉沒在了海底,尸骨將永世不見天日。
北河暗自慶幸,還好當年遇到了周長老找他麻煩,所以他提前讓張九娘離開,自己后腳也抽身而退,這才使得二人避開了那一波恐怖獸潮的直接圍攻。
雖然后來兩人依舊麻煩不小,但卻機緣巧合通過無根島逃了出來,時至今日,更是成功抵達了隴東修域。
搖了搖頭后,北河端起了杯中的千日釀,接著仰頭一飲而盡。
只是就在他放下酒碗時,不經意看著樓梯口的位置,眉頭卻緊緊皺起。
只見三個人這時從樓梯口走了上來。
三人兩女一男,那兩個女子容貌嬌美,身上散發出化元初期的修為波動。
但二女明顯以那男子為首,臉上滿是殷勤。讓北河眉頭皺起的,正是為首那身著月色長袍的青年男子。
此人不是別人,赫然是當初他和張九娘在月牙峻嶺碰到的鐵拳門修士,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此人好像叫周光云。
北河心中有一種不妙的預感,猜測此人莫非是沖著他二人來的。
就在他如此想到時,那周光云目光在二層掃視了一圈,當從北河跟張九娘身上掠過時,下一息就拉了回來,接著眼中浮現了些許玩味之色,而后就向著北河跟張九娘走了過來。
因為張九娘所在的位置背對著樓梯口,所以此時她都沒有發現對方。
在北河的注視下,這周光云走到了兩人身側,接著坐在了二人之間面朝窗口的凳子上。
“二位道友,真是好久不見啊。”
只聽此人一聲輕笑,不過他說話時,目光卻是看著身側的張九娘。
見狀張九娘先是一愣,而后露出了明顯的吃驚之色。
至于她對面的北河,臉上微沉之際,心中則一聲嘆息,沒想到初來乍到,就有麻煩找上門來。
他心中有些遺憾,要是他實力還在就好了,當日就會將這些人給全部斬了。張九娘行事心慈手軟,還不夠狠辣,看來日后還需要多多調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