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況下,如果說一個指揮官在防守戰之中,放棄了有利地形的保護,不顧己方的人數劣勢,向敵軍的大部隊發起沖鋒,那么他可能會成為史料上典型的反面素材。
但眼前的進攻,截然不同。密林之中,軍閥們根本沒有辦法判斷鳳凰軍團的具體兵力。從山坡上向下沖鋒,位于較低地勢上的軍閥們,唯一可以看到的是,黑壓壓的人潮洶涌而來。
在這種臨時組成的軍隊中,每一位軍閥內心的對雙方實力的衡量,默認的砝碼并不是軍閥聯軍的總人數。而是自己手底下還剩多少人。每個個體之間相互獨立,唯一考慮問題的思路就是怎么減少自己的損失。
當他們握著自己的算盤,信心滿滿地準備向帝國的軍團發起沖鋒的時候,看到這樣的人潮,一定會產生恐懼心理。
“殺了他們的指揮官!他一定是異教徒!”
不知是誰在人群中這樣喊了一嗓子。奧斯曼人控制著軍閥們,鳳凰軍團的士兵們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數兒,當聽到這樣的吶喊,尤其是軍閥們連陣型都雜亂無章,指揮官還突出在前的時候,這就相當于一份光榮的功勛已經送到了他們面前!
無數年輕的新兵提著方陣長槍、護手劍、戰斧發動了極其迅捷的沖鋒。即使沒有戰馬,高坡沖鋒依然會帶來大量的沖擊力,以及——讓人十分享受的視覺體驗。
在場的軍閥們雖然有部分的確出身貴族,但絕大多數都不會經歷大規模的戰爭。早年的上流生活給他們帶來的至多是法蘭西貴族式的宮廷決斗,而目標,往往只是為了獲得某位女子的垂青。這種習俗古而有之且經久不衰,這些軍閥們自以為的戰斗,也不過是在此基礎上染一些地痞習氣而已,當敵人真正舉起武器砍向他們的要害之時,想要醒悟過來已經為時已晚。
鳳凰軍團殺聲震天,根本沒有人能想到他們在人數上處于巨大的劣勢。如果是一支三千人的奧斯曼主力,恐怕比耶斯這幾天的經營在幾個小時之內就要拱手相讓。
可惜,這群人只是奧斯曼人抬上來的臨時打手而已。
騎在戰馬上,大聲呼喊,希望讓自己的軍隊鎮靜下來的軍閥指揮官,就這樣突然的迎來了死神。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驚恐地看到,十幾個身著厚板甲,頭帶覆面盔,通體銀白,宛若神明的世俗騎士,手握雙手大劍,以天人之姿,向他沖來。
他本能地想要調轉韁繩,卻發現自己的戰馬突然嘶鳴了一聲就倒了下去。
來自鳳凰軍團伊比利亞方陣指揮官桑喬的短標槍,深深地陷進了戰馬的胸口。戰馬連尥蹶子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綿軟無力地栽倒。騎在馬背上的軍閥指揮官,被迫狼狽地滾落到地上。
幾個世俗騎士三兩步就已經當陣生擒了毫無反抗手段的他,而莫雷,也已經準備好了懲戒異教徒的大劍。
“莫雷等等!留著他,還有用。其他人,迅速掃清戰場。”
“將領已死,束手就擒!”
“將領已死,束手就擒!”
約翰隨便割了個躺在地上的軍閥尸體的頭顱扔給了莫雷,這種嘈雜的環境中,很少有人能分辨得到的信息的真實性。指揮官臨陣被斬,就是對士氣傷害最大的消息。
小軍閥們聽到鳳凰軍團這樣的吶喊,呆滯地四處看了一圈,發現已然找不到那個騎著高頭大馬,對他們指指點點的指揮官,頓時心生怯意。
“快走吧羅爾夫,這是帝國的軍隊,不是我們可以戰勝的!”
“兄弟們,看準時機就后撤,讓他們去送死!”
軍閥們迅速分別給自己的心腹安排好了任務,短短幾分鐘后,軍閥們進攻的腳步忽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折。
士氣此消彼長之下,莫雷率領的世俗騎士,帶著鳳凰軍團的勇士們,展開了一場雪崩一般的攻勢,他們所到之處,逃跑不及的敵人會被迅速淹沒。
“為了帝國!”
……
“大人,鷹巖堡就在前面。”
杰爾季握著騎士劍,神色復雜地看著這座奧斯曼人在阿爾巴尼亞境內駐防的,號稱是永不淪陷的壁壘的鷹巖堡。
這座軍事要塞修建歷史長達近千年,其地勢之險要在全世界也極為罕見。
鷹巖堡三面都是天然絕壁,只有一面,修筑著高聳、堅固的城墻。通往城墻的山路崎嶇難行,而且可以用作遮蔽視野的樹木也早就被砍伐干凈。遠遠看去,那里就像是禿鷲的餐桌,即將布滿無數插滿箭矢的尸體。
除非杰爾季能夠圍城直到守軍斷糧開門投降,否則沒有人會選擇去強攻這樣一處要塞。
這完全是自尋死路!
奧斯曼人據險而守,給了杰爾季巨大的壓力。來自東巴爾干的援軍恐怕已經在來的路上,如果不盡快占領這些易守難攻的要塞,阿爾巴尼亞恐怕會在奧斯曼人潮水般的攻勢下瓦解。
他相信羅馬帝國會前來支援,但是在考慮問題時,他從來沒有想過將任何一個重要的環節交給援軍來解決。
戰場上最值得信任的,往往只有自己而已。
“我們必須進攻……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極其不充裕,帝國的援軍還在受到伊庇魯斯當地軍閥的阻撓,我們要搶先動手!”
“我的大人!這是鷹巖堡,是整個阿爾巴尼亞最險峻的要塞!我們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難道我們要等奧斯曼大軍到來了,眼睜睜看著他們出城圍剿我們?”
“強行發動進攻也是死路一條!”
鷹巖堡本身面積不大,城內工事也相當缺乏。奧斯曼人在這里駐軍不多。但是仰賴地形與城墻,奧斯曼人可以在這里至少堅持數十天。
“大人……只是一座并不那么重要的堡壘而已,這里駐守不了那么多人!我們可以以后再做打算,不能在這里葬送我們本來就已經極度缺乏的人力!”
“這是扎根在阿爾巴尼亞的一根刺……如果不拔掉,阿爾巴尼亞永遠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