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中自第二天清晨開始便降下了濃霧,潮濕沉悶的空氣讓趕路變得更加困難,也讓辨別方向成為了新的難題。
“約翰陛下,這兒可沒有什么醒目的建筑做標示,您是怎么保證這條路一定是對的……哦,甚至連路都沒有,還是我們自己一腳一腳踩出來的。”
“路一直在變,但山勢是不會變的,只要能確定我們的高度在不斷降低,那么我們就是在向南走。如果一會兒運氣好能找到順流的小溪什么的,那比現在抓瞎趕路更方便。”
如果醋栗和丁香在,恐怕反而能省事些。現在用樹木枝干、藤蔓與棕櫚制作成的擔架扛著索菲雅,只能盡量選擇相對平緩的山徑。
幸好這片密林中可以獲取到的資源還算豐富,也有潔凈的水源。除了保持體力很成問題之外,四天后,約翰終于看到了兩座高峰中間夾著的城塞。
辛瓦則要塞。它的結構更像是古老的關隘。由粗壯的圓木和巨石壘砌而成,雖然荒廢多時,但看起來仍然十分堅固。因為山道交通不便,在塞爾維亞被帝國和匈牙利瓜分之后,商路和民間往來有更方便的路途,自然也不需要在這片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山隘之中耗費更多兵力。
當然,雖然這樣的舉措節省了不少的軍費開支,但也意味著在這座要塞中,約翰一行人得不到任何支援。
“下次……我會告訴陛下,該省下來錢能省,但軍費,還是……”
因為長時間饑餓和輕度脫水,此時不光是約翰,一行人的面色都有些難看。但辛瓦則要塞的鐵柵城門卻是半開著,這讓兩名世俗騎士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就算莫雷真的神通廣大,在正面迎擊數量如此龐大的追兵的同時先他們一步趕到要塞,也不可能犯下不關城門這種錯誤。
剩下的可能性就有些離奇了。
要么是塞爾維亞俘兵撤離的時候,帝國與匈牙利的軍隊忘記關閉山隘大門了……但這種可能很小。這種重大的失誤按照帝國法律,問責的不只是一個負責關門的小卒,下至牽馬仆役,上至軍團最高指揮官,都將受到程度不同的刑責。這是將帝國門戶暴露給敵人的愚蠢失誤,哪怕要塞已經棄置,也極容易在后方防備空虛的情況下受到偷襲。
另一種可能……
就是盤踞在附近的盜匪山賊,用各種特殊的方法解開了開關柵門所需要的數噸重的鐵砝,并將要塞據為己有。
實際上,很多被廢棄的要塞都存在這樣的情況,尤其是在戰爭時期,要塞駐軍被調往前線后兵力空虛之際,部分后方要塞很容易就會受到劫掠甚至占據性的進攻。劫匪們會以此為據點大肆掠奪一番后,等待戰爭結束再揚長而去。
帝國自然不可能派出正規部隊去剿滅全境的匪患,村鎮中常規衛戍部隊的存在就是為了應對山匪劫掠。只不過,在某些心照不宣的妥協下,只要盜匪不觸犯帝國的核心利益,對于他們的存在,皇室的態度總是相當曖昧。
剿滅匪患的成本與收益完全不成比例,而且犯罪者因為人類的劣根性,永遠是生生不息源源不絕,某些貧窮者觸犯法律之后,為了躲避刑責,落草為寇,是再正常不過的局面。通常,皇室采取的做法都是將境內的集聚性土匪控制在相當的數量范圍內任其自生自滅。這樣很大程度上,與盜匪周旋就成為了帝國擁有采邑的貴族以及地方官吏在和平時期打發時間與鍛煉士兵質量的方式。
只是眼下,約翰從未如此憎恨和討厭過這群占山為王的法外之徒。
兩名負責護衛的世俗騎士各自取出武器,并緩緩靠近辛瓦則要塞。要塞中央,大概僅僅只有小半個競技場大小的廣場中央還有一團篝火在熊熊燃燒著。四周散落著一地酒瓶,雖然酒精已經揮發一空,但不難看出,昨夜這里曾進行過一場盛大的狂歡。
兩名騎士心中大概有了估測。便繼續緩步往要塞內部搜索。辛瓦則要塞的構造是經典的關口要塞。左右兩側都是陡峭的山壁,前后則是牢固的城墻。要塞中只有一角有一座可以供日常居住的堡壘建筑。其他類似熔爐、馬廄、鐵砧之類的生活和鍛造建筑、用品都散亂擺放在中央廣場四周。
呲——
一名世俗騎士取出背后的單兵輕弩,精準貫穿了倚靠在堡壘門口,雙手抱臂正在休息的一個地痞打扮的中年男子。
帝國的任何邊防堡壘都不允許非駐軍單位停留超過一個小時,而這人,顯然把辛瓦則要塞當成了自己的家。
“陛下猜的沒錯……辛瓦則應該是淪陷到這群沒有眼力的強盜山賊手中了。”名叫伊特尼的騎士重新替弩箭裝填好彈藥,隨后迅速將尸體搬運到一旁,“篝火那兒橫七豎八也就擺了十幾條凳子,看起來這伙人也不是特別龐大。我們怎么辦?先去報告陛下?”
“怎么?還得等到莫雷他們來了把這群人的人頭勻一大半出去?”另一位騎士顯然并沒有將山匪們放在眼里,用手中的騎士劍輕松劈開了鐵索,這巨大的動靜自然早就驚動了堡壘之中的其他強盜,“我們是世俗騎士,我親愛的伊特尼。雖然奉獻與犧牲是教會與上帝的旨意,但現在,我們只為巴列奧略服務。”
從宿醉與半夢半醒中驚覺起身的強盜們顯然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當他們提著生銹的單刀、短劍甚至匕首或柴刀慌慌忙忙跑出房間,看到兩個具裝板甲騎士的時候,場面無疑是極其滑稽的。
而這滑稽的一幕轉瞬之間就演變為了一場屠殺。闊刃巨劍與全身甲胄的作用,就是只要你能負擔得起這種重量,即使對戰斗一竅不通,也能輕松戰勝任何對手。
如今,使用這項駭人聽聞的武器的,是整個帝國,最強大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