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布宗城外的站吼聲愈發鋪天蓋地。法拉赫深知拖延戰對于軍隊的士氣會造成怎樣的損害。目睹奴兵被各種守城武器撕裂的場景只會讓恐懼在軍團中蔓延。
重步兵在云梯布設完成之后,迅速向城墻聚集。厚重的塔盾與闊盾能夠最大程度地避免箭矢的傷害。為輕步兵和禁衛軍沖上城墻創造環境。然而由于本都山區凹凸崎嶇的地形與城墻上數量龐大的床弩,登城更為安全的大型攻城塔卻毫無用武之地。
“每個垛口安置一名弩手,其他人,守住城墻!”
城墻的防守火力并不密集,在利維亞的調度下,看似搖搖欲墜的城墻卻并不那么容易突破。
見城墻守軍逐漸被消磨得體力不支后,法拉赫便當機立斷,讓重步兵緊隨其后,打開缺口。他們厚重的甲胄可相當有效地對胸腹等要害進行防備,也是攻城戰中的中堅力量。顯然,法拉赫早已打定了拼死一戰的決心。也對勝利胸有成竹。
“利維亞將軍!他們的蘇丹近衛和重步兵壓上來了。”
“再等等……再等等……奧西尼需要準備時間。”
第四軍團在特拉布宗城內僅僅留下了部分軍隊,且由于尼基弗魯斯遇刺事件的發酵,混亂與恐慌時刻充斥在城內。
數名奧斯曼重步兵在攀登上城墻后立刻訓練有素地展開了還擊。由于守城武器需要特別照顧、壓制城墻下的弓箭陣地,利維亞只能命令士兵用肉體去填補陣線上的空缺。
第四軍團的新兵與蘇丹親衛較量的結局是顯而易見的,大段城墻在奧斯曼人瘋狂的攻勢下逐漸淪陷。
“將軍!”
“守住。”
利維亞從背后的獸皮箭袋里取出一支錐頭箭,只拉了半弓,帶著破風聲的銳箭便穩穩扎進了其中一名重步兵的膝蓋。
“步兵重整,盾矛拒戰隊列,優先清除城墻上的敵人!”利維亞怒吼道。
這如同早已經寫好劇本一般上演的劇情并沒有超出法拉赫的預料,帝國的新軍在奧斯曼近衛的猛攻下只會快速崩潰。
“繼續,壓上城墻!”法拉赫極其激動地攥緊雙拳,城墻上,似乎是利維亞的衛隊士兵的精銳也在不斷倒下,雖然城墻上的攻防肉眼還分辨不出羅馬人的明顯頹勢,但在法拉赫眼里,無疑早就勝券在握。
余下的輕步兵自然不會放過如此立功良機,他們握著武器猛沖幾步便爬上云梯,重步兵和禁衛軍已經給足了他們攻城的空間,很快,他們就可以告別進攻戰的苦海,取而代之的,是一邊倒的殺戮,正如當初他們蠶食鯨吞掉羅馬故土那樣。
幾名奧斯曼士兵迅速發現了被親兵保護在中央的利維亞,握著長矛與彎刀的異教徒們迅速嘶吼著猛沖過來,一名奧斯曼輕步兵一馬當先沖入人群,雖然很快被亂刀淹沒,卻為后續的進攻爭取到了更多機會。
“殺了那個該死的希臘佬!”
“將異教徒趕出我們的土地!”利維亞拔出腰間的武器,往前迅速壓上兩步,眨眼之間,一名奧斯曼士兵刺出的長矛便被砍成兩截,緊接著,一名親兵立刻跟上,取下了他的性命。
短暫的火并甚至已經讓利維亞無法時刻注意城墻的情況,但直到遠方,太陽終于與起伏的山嶺重合時,他終于喊出了那壓抑已久的話語。
“砍斷絞索!擲!”
一枚綁著黑火藥袋的響箭在傳令兵手中脫弦而出,緊接著,便有無數包裹著黑色液體的獸皮袋,被城內早已放置好的投石器拋射到城外。
這些投石器投擲的距離和方向是早已測算好的。刨去風雨的影響也不會有太大偏差。獸皮袋的投擲整整持續了半個小時,此時城墻上的防守甚至即將崩潰,在拉出最后預留的數百人后,利維亞所能做的,也只剩下了祈禱。
法拉赫正對這如同雨落的黑色液體感到驚奇和疑惑時,一陣熱風卻忽然撲面而來。
此時城外的奧斯曼士兵都聚攏在云梯或城墻之下,口中無不是勝利的贊歌。羅馬人幾乎已經失去了對城墻的控制,自然不可能再用沸騰的熱油替他們洗一個澡。因此,幾乎無人將這股熱風當一回事。
“法拉赫將軍,那是羅馬人的信號響箭……會不會有什么意外?”
“特拉布宗已經唾手可得,你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勸我后退吧?”法拉赫抹掉了濺在身上的黑油,“城墻沒有羅馬人的安身之地了,看看吧,他們只能抵著墻壁,在甬道和石塔之間做最后無謂的抵抗,很快,城頭的那面旗幟,就是我們奧斯曼帝國的旗幟了!”
然而,法拉赫話音剛落之時,第二支響箭便被投上了天空。
“放!”
這支響箭并非出自利維亞之手,而是來自城外,已經摸到奧斯曼軍隊身后的奧西尼。法拉赫篤定著羅馬人絕對不會主動出城反擊,因此也忽略了本都山林中無數可以潛藏的角落。
更多的獸皮袋從城內拋出,而此時,城門竟然就這樣當著法拉赫的面緩緩打開。
特拉布宗是典型的雙側城門,兩翼關閉時,城墻上的奧斯曼人也從未注意過這幾米寬,十幾米廠的甬道里能藏下什么東西。
很快,法拉赫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城門中的羅馬士兵手中并沒有武器,他們三人一組,兩個人扛著一個巨大的銅缸,而剩下一個人,則舉著一根細長的黃銅管。
城墻下的奧斯曼人還未來得及反應,熾熱的烈焰便從四面八方飛射而來!
城墻內投擲出的火罐!
奧西尼軍隊射出的火箭!
伏兵所托舉的簡易希臘火噴射裝置!
剎那之間,天地便被一片火海所吞沒,即便特拉布宗的城墻很有可能因為這樣的高溫而坍塌,但這一切,是取得最終勝利所必須的犧牲。
濃煙與高溫因為火油的存在迅速蔓延,奧斯曼士兵在見到這漫天業火時的第一反應也只是倉皇逃竄。只是,這張遮天大網,已經完全收攏,當整片森林都陷入燃燒時,法拉赫的情緒,瞬間從激動,到達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