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家里。”何涼確認道。
房間里沒有開燈,因為天氣轉陰,整個屋子里也顯得暗沉。
何涼聽到浴室里還有輕微的水滴掉落聲,只有換氣扇還在運作。他注意到放在沙發上的已經濕透了的衣服,那地板上還有水漬。
“還是錯過了啊。”何涼有些自責。把雨傘放在玄關處,怕自己的打擾會讓簡修瑾產生厭惡感,也不敢踏進門里便要離開。
“是誰......”一個微弱的女聲。“是媽媽......媽媽回來了嗎?”
何涼一驚。
“怎么......不說話?”又一聲提問。
何涼沒有回答,把門拉開,風從那空隙里攛掇而過。
“幫我拿個冰袋好不好......好像有點發燒了。”
何涼剛要邁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借著手機的燈光,他找到了放在冰箱里的冰袋,又從水壺里燒了一壺水。
他推開簡修瑾的臥室,一手拿著冰袋,一手擋住自己的視線,怕自己看到不該看到的隱私。從指縫中確認了簡修瑾蓋好了被子,他才膽戰心驚地走上前去。
簡修瑾躺在床上,呼吸急促,幾乎是用嘴巴在呼吸,鼻子已經透不過氣。臉上泛著的紅暈即使是沒有充足的光線也能看得清。
何涼把冰袋敷在簡修瑾的額頭上,簡修瑾慢慢睜開了眼睛。
“媽媽......”簡修瑾微微露出笑容“我怎么把你看成何涼了......”
“你怎么......那么早就回來了?不是在姥姥......家嗎?”
“今天下了大雨......花店有照顧好嗎?”
何涼聽著簡修瑾一連串的問題,不禁說出一句“話癆。”
簡修瑾覺得剛剛是聽到了粗啞的聲音“你也感冒了嗎,怎么聲音那么粗。”
“你好好休息吧。”何涼說。
簡修瑾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正是何涼。她的心跳得很快,不知道面前所見是什么情況。
“你怎么在這里?”她即使很緊張,但因為這人是何涼,也便沒有太大動靜。
簡修瑾問:“是我媽媽讓你來的嗎?”
“是啊,她說不放心你,讓我來看看你。”何涼順著簡修瑾的話說,眼睛不自然地向右一動。
“啊”簡修瑾放心地舒了口氣“我今天去了電影院,回來的時候就......”
“我知道。”何涼說。
“你知道?”
“你又沒有屏蔽我,我肯定能看到。”何涼沒好氣地說:“跟你一起看電影的人呢,怎么沒送你回來?”
“那個啊......”簡修瑾說:“本來是跟宋時佳約好的。”
“宋時佳?”何涼聽這個名字是再熟悉不過了“她不是出國了嗎?”
“她晚上就到珍埠了。”簡修瑾看著何涼“沒有跟你說嗎?”
“如果不是私聊的那種,我一般是看不到的。”
“怪不得。”簡修瑾把胳膊從被窩里拿出來“她還說要請我們吃飯哦。”
“她是飛機晚點了還是堵車了?”
“都不是。”簡修瑾說:“她說在廬尖那里見幾個朋友。”
“所以就毀了你的約會,害得你淋了雨。”何涼明顯有些生氣“那家伙一直如此,出了國也沒變。”
“難得回了國,肯定有......”簡修瑾沒說完,咳嗽了兩聲。
“你先等會兒。”何涼走出臥室,輕車熟路地找出櫥柜里的感冒藥,沖上一杯后走到簡修瑾身邊。
“我兌了涼水,水溫我也試過了。”
“你對著嘴試的溫嘛?”簡修瑾笑著問。
“沒有,我用的另一個杯子。”
“開玩笑的,還那么認真。”
“我也是開玩笑的。”何涼把水杯放在簡修瑾床沿的桌子上。
簡修瑾噗嗤一笑,“你這人,平時說你高冷也好,怎么就是有點呆呆的呢。”
“趕緊喝吧,生了病還不忘吐槽我。”何涼說著,背過了身。
“沒事的,我穿了睡衣。”簡修瑾說:“你能幫我扶起來嗎?”
何涼走到床頭,讓簡修瑾坐在床上,喝完了那杯藥。
“感覺好多了。”簡修瑾說。
簡修瑾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你可以坐到另一邊,陪我說說話。”
何涼乖乖地坐在床的另一邊,“你不先睡會兒嗎?”
“一個星期被某人冷落,好不容易能說話,不得好好把握機會嗎?”
“我才沒有。”何涼試圖解釋:“而且那不是你冷落我嗎?”
“那你為什么還要來看我?”
“這不是你媽媽喊我過來的嘛。”
“說謊。”
“沒有說謊。”
“我提到媽媽的時候你明顯猶豫了一會兒。”簡修瑾道出了自己的分析“而且我媽媽前天換了新手機,沒有你的手機號。”
“你早就知道了還這樣逗我。”何涼感覺自己被戲弄了。
“面對偵探肯定要學會一點點小推理啊。”簡修瑾兩個手指捏在一起表示“小”。
“那我出現的時候你沒有很驚訝嗎?”
“說實話是挺驚訝的,不過既然是你,也是理所當然咯。”
“這話怎么說?”
“因為也只有你能猜到我現在的狀態啊。”
“可是我沒猜對你去的哪個電影院。”何涼依然為自己的過失而感到抱歉。
“你是怎么猜的呢?”
簡修瑾問完,何涼也把他推理的過程復述了一遍。
“哈哈。”簡修瑾笑得很小聲,還帶著咳嗽聲“我并不是按照距離來選擇的,完全是看評價來的。”
“看評價?”何涼好奇地向簡修瑾看去。
“對啊。”簡修瑾說:“訂電影票的時候,另一張確實是給你訂的。你之前說過你喜歡干凈的地方,我肯定要選最好的一家。”
“那你怎么沒跟我說呢。”
“我把副票寄給你了哦。”簡修瑾說:“寄到你家里,你也沒有給我回復。”
“那應該是在樓底下的郵箱里了,我平時不會檢查郵箱的。”何涼一咂舌“你為什么不直接發信息給我呢?”
“誰讓你那天一句也不說就走了,參加投票的時候還在那呼呼大睡。”簡修瑾埋怨道:“我還看見你和趙子然抱在一起,說實話,你不會是......”
“絕對不是!”何涼大聲地回道:“我對他沒有興趣,對男人沒有興趣!”
“你那么激動干嘛。”簡修瑾嘟著嘴說:“你這樣的反應更像是在掩飾。”
何涼低下頭,他想起來那天和柯清對話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對簡修瑾的態度也不太好,加之自己很自信地認為女孩子和男孩子一樣,不說話就可以和解。這樣看來還是自己太過愚鈍了。
“對不起。”何涼說:“那天晚上你和我說了那么多,我還是沒有變化。”
“你養成了這個習慣,怎么可能一時半會兒就讓你改變。”簡修瑾很理解地說:“所以我其實也不應該跟你賭氣的。”
“那這樣我們算是和解了?”
“沒有哦。”簡修瑾翻過身去,“你還欠我一次電影。”
何涼的心也是幾番起伏,聽到簡修瑾的回答,算是放下心來。“沒問題,下次你想看什么都行。”
“不過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鑰匙放在了哪里?”簡修瑾問。
“之前來你家里,你不是跟我說了嗎?”何涼說:“而且我看到外面的盆景都動了位置,原本會淋到雨的地方還有清晰的泥土的痕跡,說明你是一回來就移動過它們。”
“還有我說明一下,我開門時注意到門沒有鎖,所以你大概率是回來了。”何涼補充道。
“有這樣的觀察力,真不愧是酒吧偵探呢。”簡修瑾笑著說。
“你又拿我開玩笑。”何涼說。
“那你特地來找我,是為了什么呢?”簡修瑾露出期待的神情。
“因為......”何涼一臉認真地說:“你說好的一起看電影,結果喊了別人,我肯定要來問清楚情況啊。”
“原來是......這樣。”簡修瑾將臉貼在枕頭上,頭上的冰袋依舊緊緊地黏在額頭上。“真是個木頭。”簡修瑾小聲說。
“你吃中午飯了嗎?”
“還沒有。”
“家里有菜嗎,我給你做點。”
“有點素菜。”
何涼聽了,站起身將簡修瑾的水杯換上新的茶水,到廚房做起飯來。
簡修瑾看到客廳燈打開,聽到油下鍋的聲音時,那一刻她覺得特別溫馨。
“如果這不是夢就好了。”
簡修瑾緩緩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