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巖頭寨鎮地處偏遠，也僅僅離吉城市直線距離也僅僅七十公里不到，但是如果駕車的話，兩百多公里的崎嶇山路，忽高忽低陡坡，就算路況和天氣良好，正常也行駛也得花上大半天時間。
直升機攀升的越來越高，離吉市越遠，就越顯漆黑，下邊一片片竹林被厚厚的冰窖，壓得不堪重負，被風一吹，像是放鞭炮一樣，咔咔咔就成片的往下壓倒。
二十分鐘后，到達了巖頭寨鎮，直升機盤旋了好久，才找到一塊相對平整的空地，降落了下來。
“滋”從直升機上跳下來，方琬琰瞬間摔了個大跟頭，整個身子滑了得有一兩米遠，整個胸腔的空氣仿佛都被擠了出去，無法呼吸。
“方總，這手機信號都沒有了！”
小趙也下了飛機，掏出手機想把手電筒給打開。
巖頭寨鎮仿佛成了一座孤城，天色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遠處的路燈也沒有任何光亮傳出。
整個巖頭寨鎮只有一條主街，在街道的盡頭，才有一束微如熒火的光亮。
“走，咱們去那邊看看。”
方琬琰，爬起身來，也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剛往前走兩步，前邊僅僅只是一個小上坡，但是整個身子不受控制，鞋子與地面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摩擦力，直接往后滑行。
“咱們橫著走，這樣摩擦力會大一點。”
小趙比方琬琰來的有經驗，側著身子往前一步步的蹭。
四百米的馬路，兩人足足蹭了有大半個小時，汗水冒出來瞬間就被凍住，連著雨水沾在身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凌。
巖頭寨鎮衛生院。
院子中央，兩臺老式的柴油發電機正在不斷的轟鳴，就算衛生院里，已經把大部分負載給下掉了，只留下必要的照明的情況下，兩臺發電機還是顯得十分吃力。
平時空蕩蕩的病房里，現在也基本點滿了蠟燭。
“請問，吳祝南在哪？”
方琬琰心急如燎，一把抓住一名匆匆路過醫生的手腕。
“吳祝南，在二樓。”
操著濃重的湘西口音，醫生也沒有介意方琬琰的魯莽，整個醫院本來就不大，住在這里的，他也基本清楚。
“謝謝，謝謝！”
小趙留在了樓下，方琬琰急忙上樓，一間房一間房的找。
終于在最東頭的房間里，找到了奶奶。
此時原本放著三張床位的病房，被拼成了六床一間。
奶奶閉著眼睛，布滿溝壑的臉上一抽一抽的，顯然疼痛還是讓她有些難受。
手上個掛起了點滴，一個護士拿著蠟燭，正在一個一個記錄著情況。
“這位護士，我想請問一下，我奶奶情況怎么樣了。就是這位吳祝南。”
沒有先去打擾奶奶，方琬琰決定先問清楚情況。
“不知道，應該是手骨折了吧！”
這話一說出來，頓時讓方琬琰火冒三丈。立馬揪住她的衣服，眼睛充血得通紅。
“什么不知道！人在你們醫院，你居然跟我說不知道！手骨折了，你們就沒人處理么！”
聲音沒控制住，吵得幾個病人都睜開了眼。
“你跟我吼什么？住在這里的，那個不比你奶奶情況嚴重，現在整個鎮里通訊中斷，電力中斷，我們只是一個小衛生院，沒有電，我們能干什么！我們連老舊的X光機都用不上，現在庫存的消炎藥也不多了，能活著已經很不錯了！你還要怎么樣？”
小護士脾氣居然比方琬琰的還要大。
“你！”
方琬琰抬起手，舉起的拳頭都有些顫抖，要不是眼前是個女人，方琬琰恨不得一巴掌給她拍上去。這說的什么話，人活著就很不錯了，這說的是人話么。
衣領被拉得繃緊，讓小護士脖子有些紅，那是有些窒息的感覺。
“小琰，你干什么！快把小潔放開。”吳祝南睜開眼一看自己的小孫子，立馬出聲道。
“奶奶！你是沒聽到，她......”
方琬琰氣的就差把手指戳眼前人的臉上。
“我怎么沒聽到，能活著就很不錯了，你還要怎么樣？小潔的爸爸，昨天跟幾個村里的人來鎮子里買年貨，回去摔落到山崖里，人到現在還沒有找到！衛生院就四個護士，兩個醫生，小潔能留在這里照顧我們這幫老骨頭，你還要她怎么樣！”
吳祝南本來見到小孫子的喜悅頓時會被方琬琰的混賬話給氣壞了。
方琬琰直愣愣的松開了扯著衣領的手，呆呆的回過頭。
小潔一直強忍的淚水，瞬間決堤，抽噎著身子，抹著眼淚沖出了病房。
“小伙子，你這不應該呀。”
“對呀，小潔多好的一個姑娘呀。”
“哎，真是造孽呀。”
病房里嘆息聲此起彼伏。
現在追去去顯然于事無補，方琬琰只能留在病房內問起奶奶的情況，找個機會再去道歉吧。
與湘城不同，湘西這邊山區本來就常年多雨，在這次降溫之前，已經足足下了三天。
巖頭寨鎮山高林密，很多村莊也僅僅是一條小小的土馬路進出，再往里走，也只有在石縫里鑿除些許階梯，供人通過。
倒的樹太多太多了，連著把一段段電力桿都給拉倒了，一起倒的還有連接外界的通訊桿路，就算通訊光纜上，有著鋼絞線強行拉著，但是受損的纖芯，也完全無法完成信息傳輸的任務。
高山上一座座信號塔，也由于大面積的斷電，已經失去了往日的作用。
通信基站就像是一顆顆珠子，通信光纜就好比連接珠子的線，其中一顆珠子的線處斷了，那就根本無法與外界連通起來，雖然說通訊網絡是有兩條物理路由保護，這邊斷了，另外一邊沒有斷，照樣可以正常通話。
但是這種大規模的冰災，所有的通信基站都遭了殃，就算僥幸有一兩座靠近鎮里的通訊基站用上發電機，發起了電。但也根本沒有分毫作用，只能當成了擺設。
至于衛星基站，一個普通的地級市，也只有那么一兩個，用來保障中心城區，巖頭寨鎮顯然還夠不上配置的。
斷電、斷通信，這邊家家戶戶務農，還有些過冬的糧食，也有著自己的水井，要不然，后果更加難以想象。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地上，涼在了眾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