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到今的城池攻守戰爭,城門洞開、被敵軍攻進城內,就可以宣告戰役的失敗,幾乎沒有巷戰反攻。
高保勖自然知曉這個道理,尤其是聽到城內幾乎沒有了喊殺聲,就自然判斷,南平國亡了,在他的手中亡了。
高氏數十年來的統治,在這一天結束了,尤其是結束在一個嶺南的國家手里,成全了它一年滅兩國的壯舉。
說實在的,他很佩服。
在使者出了宮城后,他就焦急地等待著,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又紫了,他把自己兄長(高保融)的兒子高繼沖叫來,又讓自己子女妻妾一起,享受著命運抉擇之前的平靜。
很快,方澤山就回來,帶來了唐國皇帝意見。
“國公?幾萬貫?”高保勖聽到這,突然就蹦起來了,他有些難以置信,爵位也就罷了,竟然也家產也保不全,只留下幾萬貫,這一家子的吃喝該怎么辦?
“方特使,這爵位到無所謂,但幾萬貫卻是太少了,你瞧瞧我這一家子上百口,怎么能養活?”高保勖這時候就發揮自己遺傳癩子本性,開始懇求道,一邊靠近說著,一顆粉色的珍珠就進了方澤山的懷里。
“國主,我國的國公也是有食邑可享的,數萬貫也是可以過活的……”
方澤山一本正經地說道:“不過,國主家室龐大,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增添些錢也是可行的,只能是八萬貫,這是最多了,而且不能有田地,田契要交出來!”
“如此,我就愿降了!”高保勖臉上才現一絲笑容。
很快,南平國主愿意歸降的消息傳出宮城,幾千守衛也就放下了武器,被唐軍看押,等待他們的,將是挑選與訓練。
李嘉這才在將士們的擁護下,慢慢地進入了這座南平王宮,就如同在外面看到的一樣,規模龐大且奢華,只是久不修葺,歷代以來的南平王也舍不得動功,勤儉持家,許多的地方竟然還是一片白地。
這座占據江陵城五分之一面積的王宮,竟然有一半的地方被空著,修建的宮殿,竟然也有許多被廢棄,真正使用的,就只有整個王宮的五分之一,可謂是寒酸。
與南平國面積一樣寒酸。
看到這,李嘉卻有些同情這位南平王了,在這敏感的地界,日子實在不好過。
及至宮門內,卻見一個身穿節度衣著的中年人,身后一群家室,以及兩列文官武將跪伏在殿中。
中年人面色蒼白,身材單薄,看上去搖晃欲倒,讓人心生同情。
而人們見一群人進來,抬頭便見到了一群將領,其中領頭的,就好一位身著絨服的年輕人,所有人才第一次見到這位年輕的皇帝,果然名不虛傳。
“大唐荊南節度使高保勖,見過大唐皇帝陛下!”高保勖立馬喊出了聲,突出了自己的地位。
其余人也齊聲喊著,聲音很大,只是不齊,顯然求生欲都很強。
見此,李嘉大步走了上去,徑直走向穿著節度使戎裝的中年人面前,應該就是南平國主高保勖了。
高保勖這時雙手捧起節度使旌節以及南平王璽,高高舉在頭頂,滿臉的恭敬之色,一副終于見到主人的表情,李嘉很滿意。
穿著節度使衣服歸降,這至少說明,高保勖是愿意歸降的,特意抬低自己的身份,以臣子身份歸降。
“今日終見陛下,臣等著實高興,如盼甘霖啊!”高保勖恭維地說道。
“使君客氣了!”李嘉扶起這位南平國主,將手中的王璽看了一眼,就讓讓人拿去,他也是高興地說道:
“久聞君之大名,果真見著,我也是歡喜的!”
“如今君等識天命,朕也不能辜負爾等,這樣吧,使君日后為荊國公,食邑兩千戶!其余人等稍后敘用之!”
此言一出,南平的所有人都緩了口氣,看來這位國主真的言而有信。
儀式結束后,高保勖一家人很識趣地離去,留下大部分的家財,等著李嘉去接收,還有這些王宮的一切。
對于信譽,李嘉一向是講究的,在這亂世,雖然不擇手段,但所有人還是喜歡與講信譽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天下還未統一的時候。
南漢國主,撈了一個越王;楚國國主,則是長沙王;南平國主,就是荊國公,以上三者都得到了很好的待遇。
頑強抵抗是不對的,早日投降才能撈到好爵位,你看其他的兩個王,干脆投降就是王爵,再看看南平國主投降如此的晚,才得荊國公。
蜀國快到碗里來,南唐也來,你是宗室耶……
李嘉一邊巡視著宮殿,一邊幻想著。
“去,將王宮封鎖起來,所有人不得出入!”李嘉吩咐道。
“是!”
“射聲司幫我找一個安全的宅子!”
“諾!”吳青一臉的訝異,怎么皇帝不住王宮呢?江陵城哪里有比得上王宮的地方?
“天下所有的宮殿都是一般無二的,充滿了污穢,角落中也不知有多少冤魂徘徊,今日就住民宅吧!”
李嘉隨口說道。
當然,還有一點他沒說,刺客這東西還是有的,住進王宮就需要這些宮女宦官服侍,若是出了差錯,就完了,而且,人家經營王宮數十年,要是有暗道呢?這不就是平白無故送人頭,幾千里江山都送了……
謹慎一些還是好的。
李嘉略微的逛了一圈,就出了王宮,入住了一家不錯的院子。
大道上的騎兵快速地奔跑著,周圍的山一層疊一層,遠處的山影仿佛烏云一樣。
路邊一騎倒行飛奔過來,見到大旗儀仗前的焦急等待的慕容延釗,騎士急忙勒住戰馬,跳將下馬,迫不及待地說道:“稟大帥,江陵城已被偽唐攻破!”
本來一臉威嚴的慕容延釗的臉色頓時一變,“吁”地急忙停住坐騎,拿鞭子指著那騎士道:“什么!你說甚?!”
“江陵城破了——”
“什么?竟然如此之快,兩日也未到吧!”慕容延釗渾身一顫,有些難以置信,這可是雄城江陵,自己這山南東道節度使就是為了南平而設的,沒了南平,自己該怎么向東京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