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錢,這東西在唐安史之后,幾乎就成為了地方軍閥的斂財之道,中央也奈何不了,而且鑄錢虧損太大,朝廷也只能漸漸放棄,從每年的百萬貫,到幾萬貫,然后到無。
軍閥是沒有節操的,泥錢,鐵錢,鉛錢,布錢,箭錢,只要你想出來,他們都能弄出來,然后從百姓口袋里掏錢。
再加上造錢并不是那么難的事,稍微把銅鉛的比例調整一下,就賺大發了,所以大部分豪族世家都在造錢,與民國時期一模一樣。
甚至有的豪族造的錢,流通的比朝廷還多。
嶺南也不例外,不過由于海上絲綢之路的關系,嶺南還比較認可白銀,是中國第一個大規模使用白銀的地方,所以白銀比較賤,一兩白銀約一千五百錢,而在中原,一兩白銀至少能換兩千錢,或者三千錢。
如果在蜀國這個閉塞的國家,甚至能達到一比五的兌換比例。
只要你有勢力,光是兌換銀銅這個生意,就能讓你富可敵國。
“亂世之中,法難貫徹,還是輕罰一些則好!”李嘉搖頭晃腦地說了一句,笑道:
“我也是個寬容的君主,若是殺戮太重,豈不是留下一個刻薄寡恩的名聲?”
聽到皇帝自貶,吳青瞬間不敢說話,低下頭,好似在等待皇帝的話語。
但一旁的起居郎卻毫不耽誤,下筆如流水一般,記錄的那叫一個快意。
“這樣,這上面名單的記錄的,每家罰沒一百貫錢,恰好湖南之地,民生凋零,就讓他們遷徙至長沙吧!也不太算難為他們了……”
“陛下恩德,想必他們必然感恩在心!”吳青連忙拜道。
“對了,這次邕州的六十八洞蠻寮,你派人協同地方,好好調查一下,若是發覺居心不良的,就剿滅震懾,安撫為上,清剿為下!”
“諾!”
說到這,李嘉就有些興致缺缺了,他揮揮手,讓其退下。
原本他是想讓這些人去占城、交州的,但那地界如此的惡劣,熱帶雨林密集,這些人嬌生慣養的,去了可得死大半,明確的讓人去送死,對于地方豪族大姓而言,還不如造反呢!
所以,正好他有遷都長沙的計劃,就讓這些人去長沙吧,一則充實首府,二則,削弱嶺南的地方實力,為編戶齊民進行輔助。
承天府,新會縣。
安穩了數十年年,又一直作為國都承天府的轄地,新會縣很是繁榮,丁口達到了萬戶,無論是在前唐,還是在現在,都是一等一的上縣,富裕而又了令人艷羨。
縣衙東北的前街,這里有一片宅院,住著都是新會縣的大戶人家,每天的酒宴不斷,絲竹管弦,歌姬艷妓,往來不絕,一直是新會縣百姓羨慕的地界,甚至普通人經過這里,都得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這些大老爺們。
當然,由于與縣衙很近,縣衙的老爺們也經常過來吃喝玩樂,感情頗深,一派和諧的氣氛。
這一日,天剛放亮,前街的胡盛裕,胡老爺,小妾誕下一名庶子,開枝散葉,尤其是高興,就讓仆役宴請四方,廣發請帖。
胡府很是豪華,三進三出,臺階,石獅,抱夏無不具備,雖然富麗堂皇,但卻缺了些許韻味,只是贏得大家都驚嘆,而并不是贊美。
宅院前車水馬龍,各式各樣的牛車、馬車,將街道堵塞的水泄不通,各式各樣的奴仆熱火朝天的議論著,瞅著熱鬧的院子,不無羨慕地說著。
“胡老弟,恭喜恭喜啊!”
“開枝散葉,真是幸事啊!”
來自于新會縣的一個個豪紳大戶都收到了請帖,一個個親自登門拜訪,胡盛裕胡老爺,也笑容滿面的親自迎接,心中也著實歡喜。
隨著管家的一次次唱名,禮金也越發的豐厚,價值數十貫的禮品不可勝數,甚至有關系親密的,價值百貫的都有的,聲音傳唱的很遠,完全昭顯了胡府熱火烹油的繁盛景象。
可以說,胡府的一次滿月酒,驚動了大半個新會縣。
“胡老弟,恭喜恭喜!”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了進來,穿著很是富貴,方臉大耳,令人印象深刻。
“方兄,快請快請!”胡盛裕看到是生意伙伴方泉生,立馬迎了上去,隨即管家唱名:
“方泉生方老爺,贈玉璧一對,長命鎖一把,金葉子二十張——”
其他賓客瞬間吸了口冷氣。
這些禮物加在一起,價值超過百貫,著實是大手筆。所有人都在驚嘆方老爺的闊綽,然后又開始議論他有多少家產,場面愈發的熱鬧起來。
“方兄太客氣了!”胡老爺感嘆道。
“咱們兩家本來就親善,這些禮物,我還擔心還配不上我那賢侄呢!”方泉生毫不在意地說道,方臉上堆滿了笑意。
“來、來、來,進來說話!”胡盛裕瞧著這番大手筆,一個庶子并不值得,肯定有事,于是就將其迎了進去。
“方兄,可是出了什么什么事?”
“事倒是沒有,但卻有一樁大生意!”方泉生笑吟吟地說道。
“哦?愿聞其詳!”胡盛裕說道。
“咱們大唐新立,前些時間皇帝大肆收集銅礦,工部也大費周章的進行融錢制幣,如今這世道上,鉛錢毀損大半,銅錢又少,想必是新鑄錢幣了!”
“我家的熔爐這些時日也未曾開啟,就等著這天,新朝開立,自然是貴錢厚錢,所得銅料必多,發行也必多,咱們再開爐煉之,得到的銅器銅像也越多,這次定能讓我等家產,再多幾成!”
聽到其這么說,胡盛裕心中也是一喜,雖然朝廷禁止熔錢,但奈何銅器價值太高,十貫銅錢所得到銅料,再造銅器,價值翻了數倍,簡直是就是無本買賣,若是有門路賣入中原,還得翻上幾倍。
只需些許柴火,些許工錢,就能得數倍的錢財,誰不愿往?
“老爺,老爺,不好了,一伙官兵來了,直接就將咱們宅子圍了起來。”
這時,管家突然出現,驚慌失措地說道。
“怎么可能?縣老爺與我素來親善,怎會如此?”胡盛裕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