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諸將走后,林仁肇強行抑制住心中奔涌的悶血,臉色鐵青。
該死的水賊,某就知曉,其不懷好意,竟然在此刻發動。
大軍正在南下,斷糧,后果不堪設想,五萬大軍將會全軍覆沒。
如此一來,他死了都是小事,但這些兵馬可是大唐的精銳,若全部覆沒,那么江西將無兵可守,千里江山,將會被奪。
沒了江西,大唐還能稱之為國嗎?憑借江南數州?
“報,有金陵來的信使!”
“讓他進來!”林仁肇預感到大事不好,金陵到汀州,千里迢迢,竟然有書信傳達,簡直不可思議。
“將軍,將軍——”信使被兩個親衛攙扶著走了進來,氣喘吁吁,極度地虛弱,臉色煞白,嘴唇干裂:“六百里加急,總算,總算是趕到了!!”
說完,信使再也堅持不住,倒下了。
“將軍,還有氣,不過是太累了。”親衛連忙查看了下氣息,說道。
“那就好!”林仁肇急忙拿著過書信,一看,瞬間,臉色漲紅,又煞白,再鐵青。
“攙扶信使去休息!”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林仁肇頗為不信,這才幾天,偽國竟然有這般的膽量,竟然敢直接攻金陵城,書信是兩天前的,那么,恐怕偽國已經包圍了金陵城。
金陵城好幾萬禁軍,又城高難攻,糧草充足,若是堅守,至少能堅持數月。
冷靜,冷靜……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偽國蓄謀策劃了那么久,肯定是有后手的,不行,不能再留在這里了,我要回去勤王,閩南再重要,也敵不過金陵半分。
“來人,召集諸將,有要事商議!”林仁肇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猶豫,乘著糧草還有一些,必須立馬回洪州,然后發兵勤王。
從汀州回洪州,五萬大軍,哪怕有贛江可走,但最起碼也要有四五日,從洪州入金陵,大軍累贅頗多,也需要數日,希望朝廷能堅持下去。
林仁肇心急如焚,但面上卻不慌不忙,鎮定至極。
汀州城內。
黃陽望著城外連綿數里的營寨,不由得感嘆道:“這林仁肇,將營地駐扎在河邊,又不斷地砍伐樹木充當柴火,營寨又看守嚴密,宛若小城一般,咱想用火攻都不行,簡直是無處下手。”
“林仁肇本就是能將,難怪朝廷讓我們拖住他!”陳兵在一旁附和道:
“也不知,他是否知曉了變故,若是如此,就不好辦了。”
“應該是知曉了吧!”黃陽眉頭一皺,說道:“章水通贛江,又通洪州,這幾日,應該就到了,咱們汀州地處偏僻,射聲司的消息總是要延遲一些。”
“那咱們就不能坐守城池了,必須行動起來,拖他幾日是幾日,若是能讓其糧草斷絕,才算是真正的好事了。”
“將軍所言正是!”陳兵笑道。
隨后,汀州城大開城門,數千兵馬出城而襲擾,剛開會沒一會兒的林仁肇,瞬間就被打擾了。
“看來,某所料果真不差,這這些人,真是要阻攔某,不,是阻攔某手底下的五萬大軍回程。”
林仁肇心中立馬的猜想得到了印證,瞬間心情暢快了一些,至少知曉了計謀,只要小心應對就行了。
七月,金陵籠罩在淅淅瀝瀝的小雨之中,皇宮的景色在雨幕中變得模模糊糊,就好像一張上了年份的舊畫,看不太清楚;低沉的雨聲無孔不入,沒有一處地方真正安靜。
原先笑聲滿地的皇宮中,此時也是一片沉寂,沒有人敢大聲說話,也沒有人敢有所動作,一切都是那么多小心翼翼,與往日大為不同。
這日,周英兒被父親安排,來到皇宮中,寬慰自己的姐姐,或者說陪伴。
她明白,這一切的源頭,在于金陵城外,那圍城的兩萬人的軍隊,聽聞都是被船從長江上運送到金陵城的。
而且,大唐的龍翔軍敗了,慘敗,數十艘船艦,一觸即潰,只有零散的幾艘小船回來報信。
水師的潰敗,只是阻攔了敵人半天的功夫,待到了七月十六,一百多艘船艦停靠在長江,直接霸占了碼頭,然后擊潰了數千守軍,堂而皇之地兵臨城下。
是的,堂堂大唐的國都,數十年安穩的金陵,第一次被軍隊合圍。
早已經沒了骨氣的禁軍,卻不敢直接出城對戰,或者說,之前出城的萬人禁軍,被擊潰后,就沒有人敢出城了。
“姐姐,咱們會不會死啊!”窩在姐姐寬廣的懷里,周英兒感覺到了一絲溫暖,她的小臉貼著其高聳的胸脯,看著紅色束胸上漂亮花紋,不由得小聲地問道。
“不會的!”周娥皇低下頭,將圓潤的下巴抵在其腦殼上,柔聲道:“不會的,大唐不會敗的,金陵城也不會被攻破,英兒好好對待著,吃零嘴,蕩秋千,不會有事的!”
“嗯!”周英兒感受著姐姐的心跳,輕輕點頭,她最信任的就是姐姐了,只要姐姐在,她就從來不覺得害怕。
御書房中,李煜的聲音有一絲疲倦:“崔使君應知唇亡齒寒之理。今偽國并吞南平、攻滅武平,有進取江南之勢;如若我們唐國不存,吳越國又豈能幸免?”
崔文想了想,苦笑道:“吳越君臣與唐國本就是世仇,之前的些許糧草,還是中原的要求,若是想說服同僚援救唐國,是無法辦到的,陛下還是死心吧!”
“而且,在下這次前來,是要告訴國主一個重要的消息。”
“什么?”李煜不甘心地問道。
“我國明州的翁山島,被嶺南的海龍軍攻克,又擊潰了明州的奉國軍,如今前兩天,就不知道了去向,杭州有人發覺其北上長江,恐怕,其目的,正是唐國。”
“若某估計不錯的,今天,海龍軍,就回到金陵城外,與其會和。”
一瞬間,李煜殺人的心都有了,他抑制起伏不定的胸脯,語氣中甚至有了一絲哀求:
“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偽國狼子野心,若是吾國滅亡,貴國也定會被其盯上,還望崔使君再三細說其要害!”
“某非為一國,而是為了貴我兩國。”